曹雨欣正给样品鞋重新摆造型，闻言手里的鞋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眼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补充道：
“我刚才听内勤刘庭芝说，光那款蓝紫黑条的女彩02凉鞋，就订出去五万多双！”
第二天的热度更盛。有经销商带着同行过来，指着展架上的样品说：
“我昨天订了两万双，你们也赶紧看看，这质量真没话说。”
业务员们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合同签了一份又一份，打印机里的纸换了一卷又一卷。刘庭芝中午抽空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嘴角却还扬着笑——她想起早上那个浙江经销商，原本只打算订一万双，看到样品后当场加到了五万双，说要铺满他们那边所有的连锁超市。
到了第三天收尾时，展厅里的人流渐渐少了，但塑料厂的展位前依旧有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经销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拿起一双儿童凉鞋，深沉地夸赞说：
“我做了三十年鞋帽生意，就没见过这么实在的做工。”
刘庭芝连忙扶他坐下，听他慢慢接着继续说道：
“我孙子今年五岁，脚长得快，买的凉鞋总穿不了多久就变形。你们这鞋，鞋头是圆的，不磨脚，鞋底又软，我想订一批放店里试试。”
她立刻让业务员拿来最小码的样品，看着老人满意地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就在将要闭馆时，操着河南的口音，一对儿男女，奔向了主管河南片区的李晋宇业务员，指着展架上的老式仿革凉鞋，那个男的中年人，五十来岁，戴着一顶前进帽，长方脸，浓眉下一双三角眼，眨了几下双眸，着急地对李晋宇说：
“中中！就是这种老式凉鞋，我找到了，适合我们地区农村穿用。马上订货一万双，单号每箱20双，合计五百箱，按照你们的标价，平均每双八块五，再加五千元运费，合计总价款就万元，货到付款。李主管你看咋样？要是同意，咱俩马上签合同。”
李晋宇听了他的一番话，可是给乐坏了，因为老式仿革凉鞋在展销会上，很少有人订货，产品样式过时了，价格又偏高，正准备降价处理呢，却来了买主，一定就是一万双，还主动付运费，想到这里，李晋宇立马与他签订了一份《仿革凉鞋购销合同》，经过请示了汪海枫副厂长同意后，到主管内勤刘庭芝那里盖上了厂里的合同专用章。
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很顺利签了合同，马上递给了李晋宇一张名片，上面写到：“河南省长垣县中兴鞋帽批发部；总经理：姚发财；电话：0373-xxxxxxx；地址：河南省长垣县北大街156号办公，城外老街道门脸商品库房。”
李晋宇接过名片，喜出望外，也回赠给了姚总一张自己的名片，然后把盖好合同专用章的《购销合同》递给他说：
“姚总！按照您提出的凉鞋样式和数量等要求，填写好了合同，您看看还有啥要求，再补充一下吧？要是没有，也盖上你们单位的合同专用章，一式四份，双方各存两份。”
“哦！好的！我看看。”他认真地看过后，补充说道：
“凉鞋展销会过后一周内送到指定地点——长垣县城外老街道门脸商品库房。”
李主管按照他的补充要求，又在合同上添加了这条收货时间和卸货指定的地点。
只见姚发财看了看身边的、那位颇有几分姿色的美少妇，眨了眨三角眼向李晋宇介绍说：
“这位是我的搭档助理，叫金香花。”
李晋宇上前主动握着她那白皙柔弱无骨的小手，看她年龄也就三十多岁，梳着短发，白净的肌肤，瓜子脸，柳叶眉下长着一双乌黑的眸子，透着那种妩媚动人眼神，个子不高但很苗条，前凸后翘的那种女人成熟的美，穿着粉白相间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李主管看到漂亮的金助理，喉结滚动一下，咽了咽口水，涨红了脸颊说：
“金姐好！认识您很高兴，今后多多关照。”
金香花抽出了被李晋宇握住的小手，向他抛了个媚眼，嘿嘿地笑着说：
“嘿嘿嘿！还请李小弟多多关照我们吧！只要你们按时送货，钱！不是问题，货到了给你们现金。”她说着，瞟了一眼姚发财，从拎着的手提包里面，掏出来一个硕大的专用章，像烧饼大的合同专用章，李晋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像皇帝玉玺一样的大专用章，印油盒里面都放不下，只好半个半个的专用章蘸着印油，然后，“吧唧”一下，结结实实扣在了合同纸的盖章处。
姚总和他的搭档助理金香花，收好了《仿革凉鞋购销合同》一式两份，匆匆地告辞离去，李晋宇望着他俩的背影，有点羡慕的把两份签好的合同，交给了刘庭芝一份，自己也留了一份，高高兴兴地和大家一起收拾起了撤展物品。
闭馆时，最终的统计数字摆在了所有人面前：签订合同一百多份，各种款式凉鞋和雪地鞋五十多万双；总价款：五百八十万元。曹厂长把合同汇总在一起，厚厚的一摞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厂的希望。他看着三个年轻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喜悦，突然笑道：“回去！红山城大酒店，我请客！”
展销会过后，回到了兴隆县塑料厂，庆功宴的灯光亮如白昼。红山城大酒店最大的包厢里，塑料厂的员工们举着酒杯，笑声此起彼伏。曹雨欣端着果汁，跟刘庭芝碰了碰杯道：
“真没想到能签这么多合同，刚开始还担心咱们的样品不够吸引人呢。”
刘庭芝喝了口酒，眼底闪着光，微笑着说：
“我在闭馆时，跟好几个新经销商聊了，他们说下次有展会还来咱们这儿，回头客难能可贵呀！这才是最划算的买卖呢。嘿嘿！……”
刘宇浩正被几个业务员围着灌酒，他举着杯子大声说：
“我跟你们说，那个广州的陈老板，当场就拍板要跟咱们长期合作，还说要帮咱们联系东南亚的客户呢！”
话音刚落，满屋子都响起了欢呼声。曹厂长站起身，举起酒杯，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哽咽说：
“这次展销会能成功，靠的不是运气，是咱们全厂上下一股劲！从研发到生产，从销售到服务，少了谁都不行。”
他顿了顿，感动得眼眶有些发红，又说：
“这五百多万的订单，是咱们塑料厂的新起点。以后，咱们不仅要让全国都穿上咱们的鞋，还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咱们中国人做的东西，顶呱呱！”
“好！……”满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红山城的夜色温柔如水，而塑料厂的明天，正像这夜色里的星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全国鞋帽展销会圆满落下帷幕后，整个销售部门就像被上紧了发条的钟表，片区业务员和销售内勤们忙得脚不沾地。
堆积如山的合同铺满了办公桌，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这些合同按照不同的品类、型号、数量进行分类统计，还要确定发货期限和回款时间，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着公司的效益，容不得半点马虎。
李晋宇是负责河南片区的业务员，此刻他正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眉头紧锁，仔细地翻看着，一份来自河南省长垣县中兴鞋帽批发部的合同。订单上的内容并不复杂，老式仿革凉鞋一万双，男款凉鞋的尺码从38码到44码，每箱装单一鞋号码二十双，总计五百箱。每双鞋的平均单价是八块五，再加上五千元的运费，总价款达到了九万元。李晋宇看着这份合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展销会最后一天的情景。
那是一个阳光有些刺眼的午后，展销会现场依旧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李晋宇正坐在展位前整理资料，这时，一男一女朝他走了过来。这两人看起来关系很亲密，男的身材微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女的则身材苗条，梳着短发，眼睛里透着精明，双眸含情脉脉，让李晋宇很羡慕心动的、那种成熟富有魅力的女性。从他们的互动来看，像是关系很不一般，但李晋宇也暗自猜测，说不定是亲密的情人关系。
两人在展位前停了下来，目光很快就被展架上的老式仿革凉鞋吸引住了。女的拿起一双凉鞋，仔细地翻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对男的说：
“姚总！这鞋看着挺结实的，农村老百姓下地干活穿肯定合适。”
男的点了点头，转向李晋宇，操着一口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小伙子，你们这老式仿革凉鞋，我们那边市场可稀罕了，给我们来一万双咋样？”
李晋宇一听，心中暗自高兴，这可是笔不小的生意。他热情地向两人介绍着鞋子的材质、质量和价格，双方很快就谈妥了合作细节，签下了这份合同。
在盖章的时候，李晋宇着实吃了一惊。对方拿出的合同专用章，竟然有烧饼那么大，他做业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合同章。当时他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不过看到两人一副诚恳的样子，又想着合同上注明了“货到付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盖章之前还请示了汪厂长呢，于是就放下心来。
现在，他又回想起来每一个场景和细节，李晋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决定去找主管销售的汪海枫副厂长，请示一下再发货。
李晋宇拿着那份《合同》，匆匆穿过办公区，来到了汪海枫的办公室。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汪海枫正埋首在文件堆里。李晋宇敲了敲门，“咚咚咚！”，得到应允后走了进去，将那份《合同》递到了汪海枫面前，有些焦急地说道：
“汪厂长！这是河南省长垣县中兴鞋帽批发部的合同，您看看，是不是可以发货了？”
汪海枫放下手中的笔，接过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硕大的合同章上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又看了看合同的其他内容，特别是价格和付款方式，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