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向曹厂长汇报完了在承德地区,争取审批立项的曲折经过,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立项审批报告书》和《关于10万美元外汇额度指标的批准函》,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曹厂长。
曹厂长双手接过批文,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紧紧盯着批文,看了又看,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文字,仿佛要把这些文字刻进心里。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自语着。突然,他把批文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满是热泪,一把抱住了山娃,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中,有多年来积压的压力,有对未来的憧憬,更有对山娃的感激。
山娃也紧紧拥抱着曹厂长,泪水夺眶而出。两人抱在一起,尽情地释放着心中的激动、高兴和幸福。那哭声在办公室里回荡,仿佛要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
过了许久,两人慢慢平静下来,却又高兴地破涕为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初春清冷的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然而,喜悦的笑容还未完全消散,山娃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然萧瑟的街道,一脸惆怅地说:
“10万美元外汇额度指标争取来了,可是贴息的10万元人民币上哪里去找啊?一天到晚的,真不知道有多少高兴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发愁的事。唉!”
说着,他长叹了一声,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惆怅。
曹厂长也叼起大黑杆雪茄烟,缓缓走到山娃身边。他点燃雪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个烟圈,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望着远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初春的山城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他们都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们都不会放弃……
兴隆山城的初春,寒风依旧凛冽,像无形的手,肆意地撕扯着行人的衣襟。厂区办公室内,白炽灯散发着冷白的光,照在满桌的文件和报表上。
曹厂长眉头紧锁,盯着桌上的《立项审批报告书》和《外汇额度指标的批准函》,这两份文件承载着厂里新项目的希望,可那10万元外汇贴息的缺口,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山娃局促不安地坐在一旁,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愁容。他时不时偷瞄曹厂长,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厂里这关该怎么过。沉默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蔓延,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曹厂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猛地抬头,看向山娃,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说:
“你稍等一下。”话音未落,他便迅速抄起内部电话,手指快速地拨着号码,急切地想要抓住这一丝希望。
“喂!是曹科长雨欣吗?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曹厂长的语气干脆利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嗯!好的。”听筒里传来曹雨欣爽朗的应答声,那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似乎察觉到有事情发生。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曹雨欣气喘吁吁地推开门,脸颊因快步赶来而微微泛红。她眼神灵动,嘴角带着笑意,一进门就打趣道:
“电话找我啥事啊?一定又遇到难事了吧?嘿嘿!”她嘿嘿的笑声清脆,给略显压抑的办公室带来了一丝轻松的氛围。
曹厂长看着她,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对她说:
“你还挺厉害呀!怎么知道遇上难事了?我们还真遇到难事了,晚上我带山娃一起去你家喝酒,欢迎吗?”
他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试图用轻松的方式引出正事。
曹雨欣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放,眨着双眸说:
“哈哈哈!这算什么难事啊?小菜一碟,欢迎欢迎!平时请都请不到呢,今晚怎么主动送上门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调侃,心里却也在暗暗猜测着两人突然到访的原因。
“我们去喝酒,必须让你老公何主任作陪啊!我们有事和他商量。”曹厂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叮嘱道。
“奥!那好!必须让他作陪,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那晚上恭候二位厂长大驾光临哈。”曹雨欣说着,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她的脚步匆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安排好这场聚会。
山娃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看着曹雨欣离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满心的不满与焦急再也按捺不住,语气中带着埋怨,一脸黑线的对曹厂长说:
“都啥时候了?10万元外汇贴息的钱还没着落呢,你还有心情去喝酒?你可真行呀?反正我不去!没你那份雅兴。”
他的声音中带着年轻人的急躁,完全不理解曹厂长的做法。
曹厂长注视着山娃,眼神中带着老大哥的沉稳与耐心:
“你看你?咋沉不住气呢?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他试图向山娃解释自己的计划,可山娃却并不买账。
“喝酒就是喝酒,能想什么办法呀?你可别忽悠我了。”山娃一脸不高兴,撇着嘴说道,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去了你就知道了!今晚下班别回家,直接跟我去吧!听大哥的准没错。”曹厂长用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他的眼神坚定,让山娃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服从。
“那!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山娃嘟囔着,满脸不情愿地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还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曹厂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夜幕降临,兴隆山城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曹厂长带着山娃,顶着刺骨的寒风,走进了农行家属院。曹雨欣家的平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馨,窗户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暖意。
曹雨欣的老公何剑主任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两人到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他快步迎上前,伸出双手,握住曹厂长和山娃的手,用力地摇晃着说:
“二位厂长难得不请自来喝酒,想必不光是喝酒吧?”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似乎早已猜到了两人的来意。曹厂长哈哈大笑起来说:
“哈哈哈!那还真让你说对了。”
说着,他摸出一根大黑杆雪茄烟,何主任眼疾手快,赶忙掏出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给曹厂长点着火。曹厂长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不紧不慢地说道:
“赵厂长刚从承德回来,拿回来了我们厂《立项审批报告书》和《外汇额度指标的批准函》,现在急需外汇额度指标贴息10万元人民币,厂里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来找你想想办法。”
何主任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打趣的神情说:
“奥!我说呢,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不是光来喝酒啊!是来借钱呀?你们厂里都拿不出钱来,我可没那么多钱借给你们。”
他的话语虽然带着玩笑的意味,但也透露出一丝谨慎。
山娃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下意识地摸出了一根烟,点着火,不紧不慢的抽了起来。然后,只是默默地喝茶、嗑着瓜子,眼神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两人,耳朵竖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这时,曹雨欣从厨房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走了出来,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饭菜都做好了,边喝酒边聊吧!”她热情地招呼着大家说道,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对对!来来!坐过来喝酒喝酒。”何主任连忙起身说道。招呼着曹厂长和山娃坐在饭桌旁。他熟练地拿起酒瓶,给山娃倒满了白酒,他知道曹厂长因酒精过敏,从来不喝白酒,又贴心地给曹厂长倒了一杯白开水。随后,他给自己也倒满白酒,举起酒杯,满脸笑容地提议道:
“来来来!欢迎两位厂长大驾光临,先一起干一杯!”
“谢谢!谢谢!”曹厂长和山娃一边道谢,一边端起水杯和酒杯,轻轻碰杯后一饮而尽。
曹雨欣又从厨房端上来最后一道菜——红烧鲤鱼,金黄的鱼身泛着油光,香气扑鼻。她给曹厂长和山娃分别满上白水和白酒,热情地让着他俩吃菜,然后自己也坐在曹厂长身边,倒满一杯白酒,端起来说道:
“来!我和老公一起共同敬二位厂长一杯。”四人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在杯中荡漾,仿佛也在诉说着彼此复杂的心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气氛也变得更加融洽。曹厂长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何老弟!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该说正事了,我并不是向你家借钱来了。我是想……”
还没等曹厂长说完,何主任就笑着打断了他,赶忙接着说:
“我知道!刚才我是和二位厂长开个玩笑。你是想让我找我们的杨行长,运作这10万元贴息贷款,帮你们购买外汇额度指标,对不对呀?嘿嘿嘿!”
他的笑声中带着自信,显然早已猜到了曹厂长的意图。
山娃听到这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想借贷款来购买外汇额度贴息指标。他偷偷瞟了一眼曹厂长,眼神中满是佩服,心里暗暗为自己之前的误解感到愧疚。
“知我者,老弟也!正是此意!正是此意!你在农行办公室工作多年,知道杨行长很信任你,雨欣现在又是我们厂里的销售科长,你必须责无旁贷的帮这个忙。贷款期限嘛?”曹厂长说着,看向山娃。
山娃心领神会,赶忙放下酒杯,认真地说道:
“用不了多长时间,六个月期限,我们就能还本付息。可以用外汇额度指标批准函质押贷款,短期临时周转一下,等购买了进口原材料,生产出地膜卖出去,就能直接归还贷款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项目成功的希望。
何主任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和杨行长私下里汇报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山娃蹙着眉头,看了一眼曹厂长,突然灵机一动,说道:
“何主任!我们厂在工行开户,按道理来说,应该由工行申请贷款,但没有特殊的关系,又怕不会贷款支持我们,这次贷款为了贴息,必须运作成功。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