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逛了一天,到下午时才回祭司府,几个男人两眼发直的瘫在大椅里喝茶,小燕子她们女眷面上没有丝毫倦色,还在不停的讨论今天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箫晨一人进了花厅,小燕子见到箫晨进来,起身欢快的将箫晨拉着坐下后,兴奋说:“哥,太好玩了,虽然没有月亮寨那么热闹,这里的姑娘小伙都长的好好看,可惜就是阿木说不让买外面的东西。”
箫晨柔声回:“你们玩的开心就好,等会儿厨房会给送点心甜汤过来,先吃一口垫垫,今晚有宴会。”
小燕子点点头问:“什么宴会?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去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有好多姑娘小伙盯着敬斋柳红看,敬斋全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一时间大家又开始乐呵呵的笑起了康安,小燕子又道:“敬斋确实没出息,看看人家柳红,走到哪头抬得老高了,根本不虚。”
康安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嘴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柳红笑呵呵回:“怕什么?我是不怕,谁敢害我,我干死他,何况不是还有阿木这个首领在嘛。”
柳红一席话得到女眷们的一致认可。
一起吃了顿午点后,因着晚上要参加宴会,大伙回房换回了自己的衣衫,都整理好仪容后,又回了花厅几个女眷正在互相欣赏各自的装扮,男人在一旁检查武器,永琪检查完防身匕首后,拿着自己的佩剑说道:“今晚都提防着点,我感觉不对劲,咱们那年在月亮寨时,跟阿木去那个什么寨子晚上宴会上就出了事,都小心点。”
箫晨笑着回:“应该没什么事,反正都拿好防身的武器就行了。”
小燕子赛雅俩人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鞭子后,又一人拿了把匕首带在身上。
天刚暗时,阿山阿香俩人带着人过来接她们一行去宴会厅,大家走了一阵,发现阿山阿香带着他们是往后院去,并没往前院宴会厅走,小燕子急忙问:“小桃,宴会厅不是在前院正厅那边吗?”
阿香回:“石阿果在后院荷花池那边搞得露天的。”
小燕子点点头。
一行人走了半炷香时间,就看到了今晚的宴会场地,无数灯笼彩带,满池荷花正好在宴会场正前方,池水上飘浮着无数河灯,微风拂面,阵阵荷香弥漫在心头,场地四周挂着无数彩带轻纱,正随着微风在半空中飞舞。
小燕子几人惊叹不已,环境确实够漂亮的,荷花池周围已有不少宾客聚集,小燕子她们到时,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停的有议论声传出
“怎么有汉人出现在这?”
“我们不欢迎汉人…”
“别说了,这几个汉人是首领带过来的,听说是首领的朋友,她们好像是一家人,我听祭司府的下人说了,听见她们直呼首领的名讳,首领不仅不生气,还跟她们打闹呢……”
小燕子她们尴尬的背过身,面向身后的永琪几人。
又听议论声传来 “ 看就是那个侧着身子站的男子,穿着黑衣服的那位,听说就是首领的内子,你们快看,这个汉人长得还真不错,听说他姓萧,好像是北京人……”
箫晨在众人揶揄的眼光中默默转过身,和小燕子她们一样面向永琪他们,尴尬的低下头,小燕子几人偷笑个不停,又听“声音小点,一会儿让人家听见了,他长得是不错,身材也不错,但也没咱们首领好看,谁能有咱们首领那般好看,咱们首领小时候的美貌就传遍整个苗地了,我听我阿娘说过首领母亲当年可是苗疆第一美人,还有首领的兄长在世时也风姿非凡,我哥哥他们在薄林首领手下做过事,回来经常说薄林首领人特别好,主动给他们送东西,还经常请他们吃酒呢。”
议论的那几个姑娘说的都是汉话,所以小燕子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小燕子几人听的正欢,就听谷寨主的高喝声传来“首领到!”
一群大小寨主,祭司,簇拥着大巫出现在宴会场入口,大巫今日穿着不是很隆重,也许是因为天热了的原因,只着一身暗色交领长袍,脖子上也没挂银饰项圈项链,只是头上戴着根银雀簪和两支点缀的小簪,银雀簪下别了朵白色的栀子花,眼下和下巴脖子上画了点简易图腾。
所有人都跪地行礼,小燕子她们一行没办法,只能也微微弯腰行礼,大巫快步走到小燕子他们跟前,抬手摸了下箫晨的耳垂,笑着悄声道:“诶!你们干嘛,好端端的给我行礼干啥,快快免礼,快快免礼!”
小燕子几人笑呵呵的站直身体,紫薇道:“这不是人家都跪了,我们也不能在一旁光看着。”
紫薇说完就跟大家一起盯着大巫看,小燕子悄悄打趣道:“呦!今天阿香还给你整朵花戴着啊,本来就长得比花都好看,还戴朵花。”
大巫抬手摸了一下头上侧边的栀子,他笑着解释道:“是一个老婆婆给我戴的,下午去巡视,遇到一个阿婆,在卖栀子花,随意跟她聊了两句,发现她竟然伺候过我阿嬷,她就给我插了朵在头上,好看吧?”
众人纷纷点头,阿香上前悄声提醒“首领,大家都在跪着呢。”
大巫猛的反应过来,清了清喉咙,转身叫道:“诸位免礼!”
后又扭头给箫晨抛了个媚眼后,自顾自抬脚走到高堂上唯一的上座,说:“诸位请入席吧!”
箫晨被他搞得低头轻笑,跟着大家一起走到大巫左下首的席位上依次坐下,众人自觉推着箫晨坐了第一位,石阿果和谷寨主都在右下首依次坐下,大巫举起酒杯,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喝了第一杯酒后,宴会正式开。
丝竹乐声阵阵传来,底下众人应酬的应酬,聊天的聊天,热热闹闹,石阿果从昨天被箫晨教训后,就一直非常恭敬,他带领下面的诸位祭司寨主傩公依次向大巫敬酒,敬完了大巫后又轮到对面坐着的箫晨他们一行。
喝完了第一轮后,舞娘上场,薄纱包裹着曼妙的身姿,款款而入,小燕子几个女眷看呆了眼睛,几个男人垂着眼不敢多看一眼,大巫百无聊赖,本来要让舞娘下去,又想起小燕子她们姑娘喜欢看,所以就算了。
观察了一下跳舞的舞娘没什么问题后,随她们了,他一个人坐在最上方,就只能看看箫晨,而后就是跟敬他酒的人喝喝酒,要么就是听听他们聊天说话,或者是自己独饮。
大巫突然发现箫晨也时不时的抬头看舞娘,他心中醋意骤然高涨,本来想叫停,想想又算了,只能自己捏紧酒盅盯着箫晨的脸,怒气冲冲的饮了杯中酒,一旁侍酒的丫鬟,连忙上前为大巫添酒,大巫又饮了一杯后,重重的把酒杯放下。
动静吓的一旁侍酒丫鬟立即跪地求饶,一时间舞娘也立即停了下来,在原地躬着身子行礼,小燕子她们对面坐着的苗疆一众立刻就起了身,大巫盯着箫晨数秒后,回神叫道:“把桌上的荷花送去给箫老板。”
侍酒的丫鬟立刻放下手中的酒壶,起身拿走大巫桌前摆着的荷花,丫鬟捧着花瓶送到了箫晨身边,放到箫晨桌前,箫晨满脸问号,不解的看了看大巫,大巫撅着嘴跟他对视两秒移开了目光,箫晨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但也没办法只能收回目光,结果抬眼就发现对面坐着的苗疆一众除了石阿果,都在看着他偷笑,他尴尬的赶紧移开目光,一扭头正好对上了小燕子她们满脸笑意的眼神,他立即低下头转回脑袋不在看任何人。
大巫这时才叫道:“继续。”
乐声又起,舞娘们继续舞动,宴会继续,箫晨偶尔瞄一眼对面坐着的石阿果,大巫的视线看过去就是箫晨在看舞娘跳舞,大巫醋意渐长。
过了会儿,新上了份莲子羹,丫鬟给他盛了碗,他看着不错,拿着勺子尝了一小口后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吩咐道:“莲子不错,把这碗羹送去给箫老板,嘱咐他少饮酒,好好尝尝这羹。”
全场的目光又落到箫晨身上,就连舞娘舞动时也时不时偷看箫晨,箫晨尴尬的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丫鬟捧着刚大巫尝过的那碗羹送到了箫晨面前,放下后,恭敬回道:“萧老板,首领嘱咐您好好尝尝,少饮酒。”
小燕子忍不住笑出声,一时间永琪他们一行也忍不住笑意,纷纷低着头轻笑,对面的苗疆一众更是低头忍笑,箫晨瞅了一眼上座的大巫,伸手将那碗莲子羹推开,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悄声骂着大巫。
宴会在众人的偷笑中安全结束,大巫起身后剩余众人才起身,参加宴会的几个小寨主傩公行了礼后离开,大巫跟其余人在宴会场周围散步,石阿果恭敬的跟在一旁引路。
石阿果好似故意把众人引到了荷花池边的假山上,这座假山挺大,假山上怪石嶙峋,一行人没提多少灯笼,几个女眷心里有些发虚,金锁抱紧柳红的手臂悄声道:“这个假山上的石头看着阴森森的。”
柳红悄声安慰:“别怕。”
石阿果跟大巫箫晨走在一起,石阿果突然跟大巫说起了小时候的一些回忆,大巫像是心情不错,竟然一直在回他的话,有时还发出阵阵笑声。
大家慢悠悠走到假山山顶,山顶有个像亭子一样的建筑,大巫止住步伐,众人也停住脚步和大巫一起站在建筑里面,石阿果嘴上挂着笑意,眼睛里却散发着杀意,大巫慢悠悠的转身瞥了一眼石阿果,石阿果这次并未隐藏眼里的杀意,直接对上大巫漫不经心的眼神。
大巫嘴角挂着笑意随口道:“我说果哥,虽然我是首领,但我也是外姓人,你把我们领到你家的祠堂来,应该不太方便吧,何况你忘了你祖籍在月亮寨,你父母去年都病逝在你们家祖屋,你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回家送一程,现在怎么又在湘水这儿设了这么个祠堂,离得这么远,你在这儿祭奠有什么用呢?活着的时候你不孝顺,死了你在这儿做给谁看?”
众人都已变了脸,石阿果还是刚那副神情,他回道:“属下这不是为了替首领管好湘水,这才连父母最后一程都没能赶回 ”
大巫笑着打断道:“你可别胡说了,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回去了,你父母病危时,我就让你媳妇儿给你传信,让你回去侍疾,你可全程连封信件都没回过,我看在咱们小时候的情分上还专门派阿香去做的法事,超度了那可怜的老两口,你现在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我没那么不近人情。”
石阿果顿时变了脸色,再也装不下去了,面上恨意滔天,他叫嚣道:“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我们有什么情分?你果然跟你那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哥哥一模一样,我打小就在你哥身边伺候他,当牛做马十来年,你哥他还容不下我,我在他面前膝盖都跪烂了他还是把我赶出家门,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来,薄林死的那么惨,那是他的报应。”
众人紧盯着大巫的面容,大巫没任何变化,还是刚才那副笑脸,见大巫这副模样,石阿果更是难掩恨意他怒叫一声:“来人!”
结果事先埋伏在这儿的死侍全都没有了,出来的都是大巫的手下,阿香拿着火把出来,对着大巫点点头后将火把递给了后面的侍卫,站在大巫身边守卫,石阿果看到来的都是大巫的手下,他惊的脸色发白,大巫面上的笑意未减丝毫,周围的侍卫基本人手一个火把,火光亮的周围环境全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大家甚至连石阿果发白的面色都能看清。
半晌,大巫终于开口了,他淡淡道:“果哥,还记得我九岁那年,我哥带着我们去月亮潭玩,我哥扯着我从瀑布上跳下去,我在潭底磕破了脑袋,血流了满脸,你背着我焦急万分的跑回去找巫医给我治伤,我哥扛着吓晕的小桃都追不上你的脚步,那个时候我们多好啊!我一直都记得那天下午你满脸焦急的样子,我相信那时候你是真心照顾我们的,就算后来你变了,你欺负我跟小桃,我也没跟大哥没跟阿爹阿娘多说过你一句不好,你那年醉酒打死了你的发妻,大哥本来是要依法处死你的,你知不知道是你阿娘在我阿娘卧室门前跪了一晚上才给你求了一线生机,让你到湘水这边来反省,也是让你做了这边最高的大祭司,并未亏待你半分,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做的这些事,你对得起谁?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这边经常闹事起义的幕后主导是谁吗?湘水这边的财政,你每年贪了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父母从去年病的实在起不了身的时候开始,才没有每天出门去神树面前跪着忏悔,从你走后,一直到平了黑苗起义叛乱后,苗地安稳下来了,你父母风雨无阻,每天早上都要去神树前跪一个时辰为你忏悔,也算是为你祈祷吧。我哥身边的人,就剩你一个了,这么多年每每我想杀你的时候,我脑子就会浮现出那天下午你背着头破血流的我往家里跑的场景。你说的对,我跟我哥薄林确实一模一样,心狠手辣,冷漠无情,我甚至比他更残忍,但我还是忍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的都是,只要你不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我就让你安稳过完这一生。这次是你逼我的,你说说你想做什么?你养的死侍已经全交代了。”
石阿果心理防线被大巫这席话说破,他红着眼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良久他嘶哑的声音传来 “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用在浪费口舌,我确实不如你们兄弟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大巫鼻子有些泛酸,他从腰上摘下一把佩刀看了一眼,递了过去,石阿果接过,拿在手里喃喃道:“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见到这把刀,你哥的刀我可没少擦…”
大巫闭着眼回了句:“嫂嫂和孩子我会保他们一世平安!”
随后转过身,永琪他们几个男人赶紧扶着自己的夫人转过身,阿山高喊一声 “ 恭请石祭司上路!”
随后小燕子只听苗刀出鞘的声音,后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传来,永琪他们拥着自己夫人先行离开,康安和箫晨陪着大巫留在这儿,大巫始终没在转身,只是在血腥味传来的时候和阿香一起默默道了句“ 一路走好 ”
阿山很快将刀捡了回来,擦拭干净,收回鞘中,递给大巫,大巫深深看了眼刀,伸手接过拿在手里抬脚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就腿软直接晕了过去,箫晨接住他将他背了起来,康安接过那把刀拿在手中给箫晨帮忙扶着趴在肩上不省人事的大巫下山。
刚下了假山,就见假山下面堆满了死侍尸体,不过还好尸体上都有层布蒙着,等到他们回到内院时,小燕子她们女眷一个个脸色苍白,估计是刚下山时看到了那些尸体,不过一看到大巫是被背着回来的,小燕子她们一下就不再害怕连忙跟着一起进了主卧房,阿香和巫医检查完后都说没什么事,大家才放下心,留箫晨一人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