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芸微微有点慌,陈国华还在家里等她。
她不停地抬腕看手表,又看天色。
已经有点晚了,快十点了。
祁光远:“急着回去?”
朱芸“嗯”一声,“怕我男朋友着急。”
她将男朋友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祁光远看她。
她心虚地看他一眼,转头又去看天色。
祁光远回身进了酒吧,没几分钟,他拿了把黑色大雨伞出来,在她头顶撑开:“走吧,送你回去。”
朱芸有些尴尬。
祁光远好像并没有别的意思。
她想随便讲点儿什么缓解这种尴尬,便说:“您借的吗?”
“买的。”他声音很淡。
雨小了一些,砸在伞面上依旧显得很急。
刚才过来的路口已经积了十公分深的水,水宽有一米多。
祁光远把伞递给她,自己一步迈过去,站在雨里。
远处的黄色路灯从他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他和身后的雨帘。
他头发上染了雨水,站着的姿态却依旧从容矜贵,丝毫没有因为淋雨而狼狈。
雨挺大,手在朱芸手里,她想迈过去,却觉得自己步子怎么也不够大,试探了两次都没敢迈步。
她往前看了眼,前头雨水更宽。
就在这时,祁光远朝她伸出手。
朱芸顿了一下,看他整个人都快被浇透了。
来不及多想,她把手递了过去。
祁光远手上力气很大,她稍一借力便迈了过来,几乎撞到他胸膛。
好在祁光远紧紧捏着她的手,让她没再往前。
等她站稳,祁光远松开了她,接过她手里的伞。
朱芸手里全是雨水,她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忍不住轻轻甩了甩手。
好在车子离得不远,雨也更小了。
朱芸只想赶紧回家。
等上了车,她一转头才发现,祁光远整个人上半身几乎都湿透了,衬衫贴在身上,透出胸膛的线条。
她微微一滞。
祁光远从车后头拿了两条白色毛巾,把其中一条递给她:“新的。”
朱芸下意识接过来。
祁光远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水珠似乎甩到了她的脸上,她怔了一下,拿起干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毛巾上好像沾染了祁光远的气息。
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窗外一片黝黑,不时有路灯晃一下,很快就消失。
手机铃声似乎打断了一切。
朱芸接起电话:“喂,我在车上,马上就到家了,突然下雨了找地方躲了会儿雨。”
陈国华:“那就好,你自己吗?”
朱芸顿一下,很轻地“嗯”一声,“我打车回。”
陈国华:“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朱芸下意识看向祁光远。
祁光远恰好也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朱芸心虚解释:“我男朋友他……比较容易吃醋。”
祁光远目光沉静,声音清淡地喊了她一声。
“朱芸。”
“嗯?”
“我们没做什么,你为什么心虚?”祁光远问。
朱芸轻轻一颤:“我没心虚。”
祁光远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显得有些难熬,到了小区门口,她几乎是逃一般似的下了车,都没跟祁光远道别。
回到家,陈国华出来:“回来了?”
她“嗯”一声,走过去抱朱陈国华的腰。
陈国华顿一下,两人吵架冷战已经好几天了。
他伸手回抱住她,嗓音低沉:“我还以为,你要离家出走了。”
“不会。”朱芸说。
陈国华抬手摸了摸她头发:“都淋湿了,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
朱芸紧紧贴着他胸膛,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说:“我怕你等着急了。”
陈国华:“打个电话回来不就行了。”
朱芸:“我才不要,我们之前还在吵架。”
陈国华无奈叹了口气。
“我们聊聊这事儿?”
“嗯。”
陈国华:“我知道你赚得多,但我确实赚得少,如果我们在怎么花钱上不能达成一致,将来恐怕也会出问题。”
朱芸:“可我压力太大的时候就想花钱。”
她确实压力大,经常熬夜出差,以前还经常挨祁光远的骂。
最近祁光远不怎么骂她了,她今晚却觉得他对她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别的意思,这无形中又增添了更大压力。
朱芸抬头,看向陈国华:“你多体谅我一点儿,别总跟我吵架了,行吗?”
陈国华将她紧紧勒在臂间:“好。”
他也怕再这么下去把感情吵没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洗澡吧,很晚了。”
“嗯。”
朱芸松开他往浴室走,陈国华勾着她的腰,声音里带了笑意:“一起。”
她微微顿了一下。
跟陈国华做的时候,她有些不受控似的心不在焉。
手掌仿佛还残留着祁光远握住她时的感觉,好像无论如何也散不去。
陈国华低头过来吻她:“怎么不叫?嗯?”
她勾住他的脖子:“别说了……”
陈国华:“太久没做都害羞了?”
“……”
做完后陈国华便很快睡着了。
朱芸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睁着双眼,心想她大概是疯了。
不可能的。
只是为了蹚水被他扶了一下而已。
她跟自己说:只是一场错觉,因为下了雨,又是晚上,所以才显得格外难忘。
会过去的。
很快就会过去的。
再上班时,她跟祁光远心照不宣,谁也没提那晚的事。
又或者只是她想得太多,他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工作依旧默契,只是偶尔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或者胳膊时,朱芸的心情好像湖水被微风吹过,不再是平静没有波澜。
她想,大约是因为祁光远太优秀了。
无论外貌、能力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她欣赏他也正常。
她强行让自己不要乱想,专注工作,这种微妙的感觉没几天就被工作的氛围感重新取代了。
大约也就维持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察觉到这个念头时,她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就说,她也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回想起前几天的自己,她还有点想笑。
直到跟祁光远去法国出差。
整个团队越发轻车熟路,项目一周便谈完了。
庆祝晚宴上,她依旧作为祁光远的舞伴。
她这时心态已经完全调整好,跳完一曲后,两人便各自成了别人的舞伴。
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朱芸便更放心了。
法国流行贴面礼,跟法国男士跳舞结束后,对方轻轻用脸颊碰了一下他的脸。
周围人都这样做,她倒也没特别不自在。
下意识向祁光远看去,他也同样用脸颊贴了贴一个很优雅的法国女人。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朝她看过来。
好在下一曲立刻开始,朱芸连忙别过视线,接受了另外一个法国男人的邀请。
一直到晚宴快结束,她只跟祁光远只跳了一次。
最后一曲,朱芸退到了舞池边。
她有些跳累了,今天穿的新买的鞋子不太舒服。
她站着准备等结束,没想到祁光远越过几个人,站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除了在苏州那次替她解围,这是他第一次在一场宴会里邀请她跳第二支舞。
她顿一下,乐曲已经响起——是那首por Una cabeza。
周围目光落在祁光远和她身上,她朝他伸出手。
祁光远搂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像带着某种掌控欲,将她整个人带进舞池。
优雅的探戈乐曲缓缓响起。
朱芸脚跟被磨得发痛,舞步便没有那么流畅。
祁光远敏锐地发现了。
他低头看她:“鞋子不舒服?”
朱芸点头。
祁光远便将步伐放缓。
一慢下来,好像连眼前的灯光都在摇曳。
他气息离得极近,暧昧得好像在搂着她。
朱芸呼吸微微一滞。
他问:“知道这首歌的中文名字吗?”
朱芸:“不知道。”
祁光远缓缓在她耳边吐出四个字:“一步之遥。”
朱芸轻轻一颤。
乐曲结束,祁光远低头,用脸颊贴住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