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义忠面无人色,身体摇摇欲坠。
他看到了......
在曲近山说话的同时,几名奉军士兵粗暴地将另外几个蓬头垢面的俘虏也推搡到了阵前。
虽然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破烂华服的样式,那畏缩的姿态......分明是京都公卿贵族的模样。
其中一人,他似乎还曾在某次宴会上见过。
那是的他在这些人面前只能卑躬屈膝,卑微如蝼蚁,而如今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都成了奉军的阶下囚。
京都的贵族总不可能是自己跑到前线来的吧?
这就是证据!
堂堂大庆奉王的确没理由骗他们,人证物证俱全。
太后玺印是真的,太后本人是真的,连一同被俘的贵族大臣也是真的!
铁一般的事实就在眼前,瞬间击溃了无数倭兵的心理防线!
“太......太后投降了?”
“该死,我们被抛弃了!”
“我们在这里拼命,京都的贵人却早就想好了退路!”
“八嘎!为什么?为什么啊?!”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知道吗?!”
质疑声、悲愤声、绝望的哭喊声,如同瘟疫般在城头上蔓延开来。
原本高昂的士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无数倭兵茫然失措,望向主将岛津义忠的眼神中充满了质问之意。
岛津义忠感受着身后无数道如芒在背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鹿鸣城守不住了。
不是被火炮轰塌的,而是被自家太后从内部彻底瓦解了。
当奉军的云梯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搭上鹿鸣城头时,竟没有一支箭矢射出,没有一块滚木礌石落下。
甚至有些靠近云梯的倭兵,下意识地惊恐后退缩。
只因为,赵铎将藤原太后推到了战线最前端。
毕竟倭国皇权至上的观念深入骨髓,哪怕已经实锤了太后的背叛,甚至天皇也牵扯其中,士兵们仍不敢向太后放箭。
赵铎自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当即拔出佩剑,怒吼一声:
“登城!”
憋足了劲的奉军将士如同出闸的猛兽,沿着无数云梯蜂拥而上。
他们原本做好了迎接血战的准备,此刻却惊异地发现,城头的抵抗微弱得近乎于无。
倭兵们要么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要么惊恐地向城内溃逃。
为数不多敢反抗的,手中的刀枪也是软绵绵的。
奉军士兵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如同黑色的铁流般涌上了城头。
城破,只在瞬息之间!
赵铎亲自率领最精锐的突击队,如同尖刀般直插城头,很快就拿下了城门楼和瓮城。
城内残余的倭兵抵抗零星而混乱,根本无法阻挡奉军的推进。
在后城一处隐蔽的马厩附近,赵铎堵住了岛津义忠。
岛津义忠此刻正欲换上足轻服饰,带着十几名忠心的武士,试图混入溃兵中逃走。
“拿下!”
赵铎一声令下,奉军士兵一拥而上。
岛津义忠身边的武士们还想负隅顽抗,却见刀光闪动,听到喊杀声四起,无数奉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些武士虽然有几分悍勇,在绝对的数量和气势压制下,要么被当场斩杀,要么被缴械捆绑。
岛津义忠本人,也被两名魁梧的奉军士兵死死按在地上。
头盔被打落,发髻散乱,脸上沾满泥土,眼神空洞而绝望。
战斗迅速平息,赵铎环顾四周。
那些倭国武士虽然被捆住,却依旧用怨毒眼神盯着奉军,嘴里不断用倭语发出‘八嘎’、‘岂可修’之类的咒骂。
赵铎不由得眉头微皱,这些武士很难缠,是倭国抵抗力量的核心。
打仗悍不畏死,对海部家忠诚顽固,留着就是一个隐患。
他稍加思索,便冷声下令道:“把这些倭国武士单独挑出来,押到那边空地上去!”
很快,包括岛津义忠在内的二十余名武士被奉军士兵粗暴地拖拽出来,集中到了城中心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他们被强迫跪在地上,身后的奉军士兵眼神冰冷,手中的火枪上了明晃晃的刺刀。
火枪上刺刀是李彻的发明。
火药司的大工匠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自家殿下是如何想到这个天才般的‘小’想法的。
给火枪加一个刀头,就变成了一把长武器,前头可以刺,后面的枪托可以当锤子。
一个不冷不热的小知识:任何时代的热武器,重量都普遍大于同时代的冷兵器。
哪怕是开始使用轻质聚合物制造枪支的现代,枪械依然非常沉重,空枪重量五六斤是常态。
而冷兵器呢?
戚继光曾经详细描述了戚家军各种武器的尺寸和重量,比如腰刀长三尺重一斤十两,线枪有九尺长三斤重,长枪一丈二尺五寸长三斤重,钩镰八尺五寸长三斤重。
故而当火枪登上战争舞台后,火枪手肉搏战时不爱拔刀,而是更偏向用枪托砸人,十多斤重的火枪砸脑袋上那真是一砸一个不吱声。
岛津义忠也被按跪在地上,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
恰好看到了被几名奉军士兵押解着,正踉跄走过来的藤原太后。
四目相对,岛津义忠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而那些原本还在激烈挣扎的武士们,在看到藤原太后的瞬间,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他们可以咒骂奉军,可以咒骂命运,但看到这位象征着皇室神权的女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和禁忌,还是让他们瞬间失语。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曲近山踱步走到赵铎身边,看着这群跪在地上的武士俘虏,眉头微挑,低声问道:
“赵将军,这些武士你们一般都如何处理?”
赵铎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群武士。
一名离他最近的年轻武士,虽然跪着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狠。
赵铎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年轻武士看到赵铎对着他笑,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心中的怒火瞬间压倒了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用生硬的大庆官话夹杂着倭语,嘶声吼道:“八嘎!大庆的狼崽子,你看什么看,有种杀了老子!”
噗嗤——
一声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的叫嚣。
年轻武士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得滚圆。
他的嘴巴还保持着张开嘶吼的姿势,但一截染血的剑尖,已经从他大张的口腔中刺入,贯穿了他的后颈!
赵铎的剑,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动作。
鲜血顺着剑刃,从武士的嘴角和后颈的伤口汩汩涌出。
武士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赵铎手腕一抖,干脆利落地拔出了长剑。
尸体倒地,鲜血迅速在尘土中蔓延开来。
所有跪在地上的武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住了。
看到同伴那死不瞑目的惨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
刚才的怨毒和愤怒,以及那点残存的武士骄傲,在这一剑面前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更远处,那些被集中的普通倭国足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不少人直接裤裆一热,腥臊的尿液瞬间浸透了衣裤,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赵铎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还保持着那副平淡的表情,微微侧过头,对着剑刃轻轻弹了一下。
几滴粘稠的血珠被弹飞,溅落在不远处的尘土里,也溅在了跪在最前方的岛津义忠苍白的脸上。
岛津义忠身体猛地一颤,却依旧死死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赵铎的目光这才转向曲近山,声音平静无波:
“将军见谅,我等没有多余的兵力看守俘虏。”
听到赵铎的回答,曲近山咧嘴一笑。
这个回答谈不上正确还是错误,但绝对是最符合自家殿下心意的。
看来不光是自己这些近臣,就连奉军的普通军官,都能感受到殿下对倭国的厌恶。
曲近山也不多说,而是用行动赞许了赵铎的答案。
他从士兵手里拿过一把带着刺刀的火枪,狠狠对着一名武士刺了下去,并说道:“为了奉国。”
赵铎同样笑着拿起佩剑,从一名武士锁骨穿了进去,处决了他。
两个将军尚且如此,一众奉军士兵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纷纷握紧武器上前。
很快,除了岛津义忠外的其他倭国武士全部被斩杀当场。
随后便是普通的倭国足轻,尽管他们反抗没有武士那么激烈,尽管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在摇尾乞怜......
正如赵铎所说,奉军没有看守俘虏的兵力,至少在面对倭寇的时候没有!
直到城内再无一个活着的倭人士兵,将士们才开始打扫战场。
红黑色的奉字王旗从城头升起。
旗帜下方,是二十多颗死不瞑目的武士头颅。
武士的头颅后方,倭人的尸体堆成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