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督府邸到码头有一条碎石路,也是吕宋岛上唯一一条不是土路的道路。
马蹄声踏在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尔瓦罗向码头赶去这一路,远处的炮火声就没停下来过。
开始他尚能全心赶路,但随着炮火声越来越近,心底沉睡的恐惧也开始逐渐被唤醒。
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本不是什么能征善战的提督,而是整日沉迷于娼妓、酒会的纨绔贵族。
虽说拿下了吕宋岛后,自己借着这个功劳,也算是逆转了名声,并靠此勾搭不少仰慕自己的名媛小姐。
但这并不能改变自己是个草包的事实。
对付吕宋这些原住民尚可,但攻击码头的这群人明显不是那些原始人,而是一支掌握着先进武器的军队。
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去送死吗?
阿尔瓦罗咬了咬牙,想到自己皇帝般的生活,强忍着没有调转马头向后跑。
去看看,就去看一眼!
万一战场形势很好,不自量力的袭击者已经被防卫军打败,自己就出去收割胜利果实。
若是情况有一丁点不对,就让亲卫队保护自己向内陆撤退,在吕宋另一边的码头还有事先藏好的帆船,能送自己回佛郎机。
就这么想着,阿尔瓦罗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被拉长,投在满地碎石上。
仅仅一个瞬间,那影子被十几个更黑的影子覆盖了。
他僵着脖子转过头,看到路边两侧的晨雾中,不断涌现出全副武装的玄甲士兵。
那些士兵穿着黑色的铁甲,一半人手中端着轻弩,另一半人端着造型奇怪的铁瓶子。
没人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自己一行人,像是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小心......”
阿尔瓦罗的亲卫队长率先发现了异常,大声提醒。
最前方的赢布立刻不再犹豫,瞬间扣动胡椒瓶手枪的扳机。
八根枪管轮转着喷出硝烟,铅弹擦着火花从枪管中高速射出。
这种火药司特制的杀器,早已在和室韦人的战场上证明了它们的恐怖,并在之前几个月内大规模生产出来,并不断改良。
虽然威力小,但它能连射啊!
虽然射程近,但它能连射啊!
虽然装填困难,但它能连射啊!
能在数息间打完八发铅弹,就足以让李彻无视它的一切缺点,让奉国它成为中近距离作战的主战武器!
此刻二百多支胡椒瓶同时嘶吼,铅雨把提督的金边三角帽打成了筛子。
亲卫队在狭窄的街巷里成了待宰羔羊,呼啸的弹雨如同一颗颗大剂量安眠药,让亲卫队员们成片成片地倒头就睡。
半数佛郎机士兵蹦下马背,仓皇着退到马匹后面,哆哆嗖嗖地卸下背上的火绳枪试图装填。
就在这时,几枚圆滚滚的手雷从屋顶落下,铸铁外壳炸开的瞬间,无数钢铁碎片把七八个士兵钉在不远处的砖墙上。
幸存者刚转身要跑,又被轻弩射穿膝盖,扑进还在冒烟的弹坑里。
阿尔瓦罗的亲卫队长拔出佩剑,这柄精钢锻造的细剑还没完全出鞘,就被冲上来的陆战队员用小盾撞回剑鞘。
后方的傅谅手中短刃顺着盾牌上沿抹过,带起一截血淋淋的喉管。
在那名亲卫队长惊愕的目光中,他顺势扯下对方镶着红宝石的肩章,塞进腰间皮囊,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家里新纳的小妾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玩意,给她带回去没准又能解锁新的花活,毕竟是名满江南的名妓花魁。
就是腰子又要遭点罪了。
八百名佛郎机士兵瞬间被消灭了大半,不过这群提督府亲卫不负他们精锐之名,到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想着反击。
数十名佛郎机士兵拔出双手剑,从千疮百孔的战马尸体后冲出,一把将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的提督拉起。
随后,几十名勉强填装好了火枪的士兵组成了一个临时战线,对着道路两旁的陆战队员还击。
枪声还未响起,头顶突然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
一名士兵下意识向天上看去,随后脸上突然多出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紧接着脖子转了180度,双眼瞪大着和后方的士兵对视。
一条斑斓猛虎从斜侧方冲出,虎皮上竟然还披着一层轻薄的黑色锁甲,护在除关节外的部位上。
小松一声虎啸,震得一众士兵完全忘记了扣动扳机,随后仅仅凭着身体优势,便将七八名士兵撞得飞了起来!
傅谅抬手一刀抹开了一名士兵的喉咙,随后错愕地看向身旁的斑斓大虫,嘴巴都忘了合上,导致吃了一嘴喷射出来的鲜血。
赢布将静默长剑从对手心口拔出,看到身旁傅谅惊讶的神情,冷着脸开口道:“殿下说过,小松大人这一招叫做暴风星云裂。”
傅谅:???
看到傅谅那迷茫的神情,赢布抽了抽嘴角,沉默着继续去砍人了。
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合开玩笑,明明殿下说这个笑话时,大家都哈哈大笑来着。
殊不知大家会笑根本不是这个笑话好笑,古代人怎么可能听懂这个烂梗,完全是因为这个笑话是李彻说的......
战局在小松加入战场后彻底倾斜,八百亲卫死的死、伤的伤,很快就没了反抗能力。
那些手持双手大剑的巨剑士还在顽强抵抗,但等到手持胡椒瓶手枪的士兵再次装弹完成,抵抗也变成了排队枪毙。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伟大的提督尚在努力,撅着屁股像是蛆虫一样,向战场边缘阴暗的爬行。
他不想死,至少不能死在这群恶魔手里。
此刻的阿尔瓦罗已经不知道何为恐惧,像是刚出新手村的玩家遇见了隐藏关卡的机制boss,根本没有对抗的勇气,只有大脑一片空白。
奉军的作战方式太过匪夷所思,让他怀疑这群家伙究竟是不是人类。
就当阿尔瓦罗即将爬进路旁的灌木丛时,一把短刃突然斜插入他脖颈旁边的泥土。
他惊恐地向上看去,看到的是一张普普通通,且毫无辨识度的脸。
“你去哪啊?”神捕将军马忠看着这名穿着和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的异邦人,忍不住憨厚一笑,“还回家吃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