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得意地朝顾洲远和苏沐风挤挤眼:“看吧,这里没有你们想得那般不堪,我就说这里是高雅之地”。
顾洲远倒是颇为放松,一边品尝着与大同村风味迥异但确实精致的小菜,一边欣赏着表演,觉得这钱花得还算值,至少节目质量不错。
他的揽月阁虽说理念超前,但有时候,也是要学习一下别人的优点。
集众家所长,方能打造出一个更完美的会所。
期间,自然也有画舫上精心培养的、擅长诗词歌赋的清倌人过来敬酒、交谈。
一位气质如兰的清倌人见苏沐风气度儒雅,便以诗词相询,苏沐风碍于礼节,勉强应对了几句,显得颇为拘谨,引得赵承渊暗笑。
也有女子想往顾洲远身边凑,但都被他淡然却不失礼数地挡了回去,他的目光更多是放在欣赏表演和观察这画舫的运营模式上。
让一旁偷偷观察他的苏汐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窃喜。
赵承渊则是如鱼得水,与相熟的姑娘调笑几句,显得驾轻就熟。
就在气氛逐渐融洽之时,画舫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到了。
鸨母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
赵承渊抬眼望去,眉头微微一挑,低声道:“哟,没想到今晚还挺热闹,连他也来了。”
顾洲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群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位身着紫色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矜傲之气的男子走了进来。
紫袍男子约莫二十出头,手持一柄玉骨扇,倒是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派头。
苏沐风脸色微变,低声道:“是张煜。”
此人正是当今英国公的嫡子,张煜。
张煜身后跟着的,多是些官宦子弟,一个个自诩清流文人,平日里结社吟诗,标榜风雅,向来看不起赵承渊这种他们眼中的“纯纨绔”。
他们来这秦楼楚馆,也总要找个“以文会友”、“寻找诗材”的由头,显得与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俗人不同。
张煜一进门,目光便扫过室内,先是看到赵承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英国公手握部分京营兵权,是朝中实权派人物,深得皇帝倚重。
也正因如此,英国公府出来的张煜,平日里也不太把那些闲散宗室放在心上,包括眼前这位宁小王爷。
随即看到坐在一旁的苏沐风和苏汐月,眉头微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惋惜”。
他朝着苏沐风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遗憾:“哎呀,我道是谁在此间高乐,原来是苏兄。”
“没想到苏兄身为帝师之后,清流楷模,一向不喜青楼之所,今日竟跟小王爷一起混迹于此,实在是……唉,令人扼腕。”
他这话阴阳怪气。
他看不起赵承渊这等不学无术的纨绔。
可苏沐风自命清高,平日里又不愿跟他结交。
而且据说苏沐风从不涉足烟花柳巷。
如今他见了苏沐风跟赵承渊结伴逛青楼,自然是大感新奇。
赵承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张煜,你什么意思?这地方你来得,我跟苏兄就来不得?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在哪儿喝酒听曲儿?”
张煜唰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故作潇洒地笑了笑:“小王爷误会了,在下岂敢管小王爷的事?只是觉得苏兄一向洁身自好,今日在此,有些意外罢了。”
“而且……”他拖长了音调,看着端坐一旁的苏汐月,戏谑道:“带着自己亲妹子逛青楼,这可真是旷古烁今的事儿,不愧是你苏大公子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群跟班便纷纷附和,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苏沐风脸色也不太好看。
张煜这话夹枪带棒,不仅嘲讽了苏沐风,更将苏汐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牵扯进来,言语极其刻薄无礼。
苏沐风俊脸瞬间涨红,霍然起身,怒视张煜:“张煜,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们是在此听曲,并未有什么龌龊行径,岂容你肆意污蔑!”
苏汐月更是气得小脸发白,她虽性子活泼,但女子被人与青楼挂在一起,终究是让人难以接受。
而且,张煜所说还是事实,让人辩无可辩。
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羞辱,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眼圈顿时就红了,紧紧攥住了顾洲远的衣袖。
赵承渊猛地一拍桌子,碟碗乱跳:“张煜,你是诚心来找不痛快是吧?!”
他是京城顶级纨绔,顾洲远他们是被他拉来的,张煜说话这般不客气,那就跟打他的脸也没什么两样了。
张煜却浑不在意,反而嗤笑一声,用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对着身后一众跟班道:“瞧瞧,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小王爷,你莫非是想要在这画舫里跟我动手不成?”他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
宁王虽说是皇亲国戚,但也只是闲散王爷。
大乾的藩王都没有实权,他爹英国公大权在握,闹将起来他不会吃亏。
再说了,在青楼里打架,双方一般都是各凭本事,叫家长那是会被圈子里的人所不耻的。
他今日带的人多,护卫都在画舫外头站着,动起手来绝不会吃亏。
他身后那群公子哥也跟着起哄:
“就是,带着妹子逛青楼,还不让人说了?”
“苏兄,平日看你道貌岸然,没想到玩得这么开啊!”
“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
一时间,雅间内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画舫的鸨母和龟公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两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贵人,劝也不敢劝,拉也不敢拉。
熊二、孙阿福等人这时放下点心,齐齐站起身来,只等顾洲远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他们一个个眼神冰冷,那股从战场上带来的肃杀之气隐隐弥漫开来。
让张煜身后的几个文弱公子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气势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