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林风他们已经在营地做起了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湖边的晨风略显凉意，但营地中的气氛却轻松了不少。
郑立涛和邢野今天终于能够独立起身了，他们缓慢地走出帐篷，动作虽显得有些吃力，但脸上的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这几天来，他们靠着晶核的修复和自己的努力，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还谈不上强健，但起码已经能稳稳走上几公里山路如果换作末世前，那就是健康人该有的水准。
“还能走。”邢野活动了一下肩膀，表情轻描淡写，但话音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以前觉得腿能动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才知道，能站起来走路是一种恩赐。”
“这话我认。”郑立涛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腿，“我以为我这条命留不住了，真没想到还能再站起来。”他们的身上还有些未愈合完全的伤痕，有的缠着绷带，有的结了痂，但那种从内而外传来的力量感，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能继续。
几人走到林风跟前，神情中带着一丝郑重。“林队，这些天……谢谢你。”郑立涛语气低沉，但异常认真。“你把我们几个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我们都记着。”邢野一向话不多，此时也不避讳表达谢意，“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也一定回报这份命。”
林风摆摆手，语气依旧平静：“你们能活下来，是你们自己撑下来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不过也别太客气，”韩超在旁边咧嘴笑道，“回去好了之后，你们可得多干活。受伤归受伤，搬罐头不能偷懒。”
众人一阵轻笑，气氛在这一天的早晨里难得轻松起来。这几天里，每个人都在尽可能地调整状态。伤员在恢复，体能在回升，精神状态也比刚出发时要平稳得多。这场旅途并不只是体力的挑战，更多是意志的磨砺。而这一点，大家都挺过来了。
今日天色阴沉，天空像是被一块厚重的铅灰色幕布笼罩着，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云层低垂，几乎贴着山巅，风一阵阵吹来，带着山林中特有的湿润土腥味，让人隐约觉得，一场雨已在酝酿边缘。
林风仰头望了望天，眉头微皱。“估计要下雨了。”韩超抬头看了一眼，也跟着点头：“空气太湿了，这种天要是下起来，估计一整天都得在雨里行军。”他们如今正打算从营地出发，往西边山路返程，路线虽然比来时更近一些，但地势却更加复杂。那一片山区坡陡林密，山路弯曲起伏，一旦下雨，泥泞湿滑的山路就会变成极大的负担。
赵磊看着地图低声嘀咕道：“这片山不高，但全是碎石坡和乱林地……下雨了可比平原难走太多。滑倒是小事，真要踩空滚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山洪、落石、塌方。”李瑾补充了一句，声音清冷，“如果今天真下大雨，最危险的不是怪物，而是地形本身。”
众人沉默了片刻，显然都意识到了这趟归程并不会轻松。林风快速做了判断，声音干脆：“先出发，争取在雨下来之前翻过前面那段最陡的山脊。雨中走林地还可以，但一旦雨水冲刷山体，山脊段可就真的要命了。”
他看了眼郑立涛和邢野，确认两人虽然还略显虚弱，但已经具备长距离行走能力。“全员打起精神，山路虽难，但只要保持队形，不冒进，我们能走出去。”林风平静说道，眼神沉稳，“这是最后一段路了，别在这里出岔子。”
果不其然，才走出四五公里，细密的雨点就从空中悄然落下，像是谁将水帘悄悄拉开，淅淅沥沥地洒在林间、岩石上，不多时，天地之间便湿润成一体，仿佛连空气都带上了潮意。
“来得比预计的还快。”林风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望着雨幕低声说道。他扭头看了眼队伍后方，伤员们的步伐略微放缓，但还算稳健。众人事先准备了雨衣，但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又几度遭遇战斗，有的雨衣在搏斗中早已破损，只剩下四五件完整的。林风将雨衣分配下去，毫不犹豫地先给了几个伤员使用，包括周立仁、刘军林、郑立涛、邢野四人。
“你们几个穿着，别逞强。”他说得不容置疑。“那你呢？”邢野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我又不发烧不出血，还能打。”林风笑了一下，顺手从旁边折下一片几乎能遮半个上身的大树叶，熟练地撕下主茎和小枝，把它反折包在自己背上，像个披风。
韩超也仿佛早有准备，挑了几片大叶子，用匕首划出两个洞扣在肩上，又用绑腿绳固定：“这玩意儿防雨比某些一次性雨衣都强。”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毕竟这里是山地南部，大型乔木不少，有些叶子宽得像扇面，一片能盖住上半身。大家动作麻利，不多时就各自搞定了一身“丛林特制雨披”，虽然滑稽了点，但总算挡住了淋漓而下的雨水。
“我们这支队伍，简直是野外生存综艺天花板。”赵磊看着大家的模样咂咂嘴，“差不多能拍节目了。”“节目组恐怕三天就死一半。”秦昊背着装备，往前跨了一步，踩在湿滑的青石上仍然稳稳当当。
林风瞥了一眼前方越来越陡的山道，雨水沿着山坡顺流而下，已经开始在一些地方聚成细流。“抓紧时间，尽量在水流变急前，翻过前面那个山口。”队伍重新出发。雨丝越来越密，滴落在树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而他们身上用树叶搭成的简易雨披，也在雨中飘摇着。
中午时分，雨势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密。雨滴从树梢上砸落下来，像一串串断线的珠子，不断敲打着人的肩膀与头顶，浸透了树叶和衣角，也冲刷得山间的小道泥泞不堪。林风一行十余人蜿蜒在这片潮湿的山谷之中，脚下的石头和落叶混在泥水里，行走愈发艰难。
“前面是个谷底，别在这儿久待。”林风低声提醒。雨天最怕山谷，不是泥石流就是山洪暴发，特别是这种季节刚转暖、降雨集中的时候，哪怕眼前只是潺潺小溪，也可能一瞬间暴涨成滔天巨浪。
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他们没有再提午饭的事雨中做饭根本不现实，灶火点不着，锅具打湿也没法用，就算带了简易炉具，在这种湿气中也不可能安心生火。
最后他们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暂时停了下来。那棵老树枝干弯曲粗壮，树冠像一把天然的大伞，虽然也挡不住全部的雨水，但总算是最“干燥”的地方。
“先歇一会。”林风一挥手，示意众人靠过来。大家小心地围坐一圈，或蹲或靠在树干上，从防水包里掏出一点干粮，饼干、压缩面包、果脯简单却耐储存。这点食物在雨中也只能“狼吞虎咽”没人舍得让雨水泡软了嘴里的饼干。
“等这场雨停了，我要吃一锅热面。”赵磊咬着压缩饼干，含糊地说了一句。“还能加个蛋吗？”小伍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脸上满是倦意，“最好还有点辣椒油。”
“再来两只兔子才圆满。”韩超接话，望了眼坐在角落的邢野。邢野苦笑：“你别看我，我已经吃完了半片压缩饼干。”
几人笑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沉默。雨声淅沥，像是给这山林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帘幕。林风看了眼表：“休息十分钟，继续赶路。不能在谷底久留，前面如果有坡地就优先登高。”
“收到。”几人异口同声。十分钟后，他们重新背起行囊，步伐沉稳地继续前进。雨没停，道更滑，但没有人叫苦。末世中的人学会了不讲条件，只讲生存。泥泞中每一步都踩得深重，却踏实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不可能停下，也不愿停下。
林风踩着泥泞的山路，一边拉着前面的树根稳住身体，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原本计划三天左右就能走完的回程，现在看来，恐怕要延迟了。雨水不仅让山路更加难行，而且队伍中还有伤员，哪怕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高强度长途跋涉。
“现在这节奏……四天吧。”他皱着眉头，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山里的路不像平原，一旦泥泞起来，每一步都要消耗更多的体力；树木间的湿滑也让人时刻提防滑倒、扭伤。更何况，雨中行军，还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警惕周围可能藏身于雨幕中的异化怪物。
“只能慢慢来。”林风低声呢喃。他回头看了眼队伍后方，邢野和郑立涛已经能稳步行走，但脸色仍显苍白；王陈亮扛着一袋物资，表情平静，姜晓梅则在雨中依旧有条不紊地分发干粮给几位年轻队员。众人虽然沉默，但脚步一致，没人抱怨，也没人掉队。
林风心头微微一暖，这支队伍虽然疲惫，却还远没到极限。他知道，四天也只是保守估计。如果明天开始天晴，也许还能提前回到安全区域。但如果雨一直下，那些还未崩塌的山坡，迟早也会变得危险。
“希望明天天晴吧。”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仰头望了望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心中却已经开始默默规划雨天行军的备用路线。雨，再大也得走；这条回家的路，再难也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