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雾还未散尽,林风单膝跪地,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崩裂的地砖上。他的肩膀被撕裂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胸口的衣襟几乎已被染透,而右臂在刚才强行斩出的“影噬·霸域斩”后,剧烈颤抖,连握刀的力气都几乎失去。
唐骁的尸体横倒在十米外,眼睛仍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死在了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对手手里。而贺章与梁煦此时脸色铁青,却终究没有再追上来。
“走运罢了。”梁煦咬牙,低声道。“他杀了唐骁,实力虽残,斗志却未尽,我们贸然追击……未必能活着回来。”贺章眯起眼睛,眼底却带着一丝畏惧,“让外围的杂兵去拖一拖,等总部下令。”
林风勉强站起,刀锋抵地,喘息如风箱,耳边嗡鸣不断,脚步也开始摇晃,走向了林惠茜躲藏的地方。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尘灰中传来。
“别动,我来。”林惠茜急速奔至,右肩还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扶住林风的腰,将他半架着拽向后方。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你恢复一些应该赶紧撤退的”林风沙哑地问。“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林惠茜咬紧牙关,声音里有怒意也有颤抖,“你救了我一次,现在该我还回来。”
两人踉踉跄跄地穿过崩塌的营地外围,避开哨兵残余的搜索视线,影能缭绕间,林风强行释放出一缕“幽影步”残影,制造出假象,成功迷惑了外围低阶守卫。一路上,远处有零星的脚步声,但都被他们提前避开。
约莫十分钟后,他们终于跨出基地的外墙,落入一片浓密的灌木林中。林惠茜带着林风一路拖进灌木后才瘫坐下来,眼圈红了:
“林风……你别睡,撑住……白薇薇她……还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林风咧开嘴,轻轻点了点头。“我没死……我们,还没输。”灌木掩住了两人的身影,猎食者基地的残响终于渐渐远去,而夜风中,那股不屈的意志却仍在悄然燃烧。
月色微冷,洒在林间的灌木和破碎的石板上,如银霜轻覆。林风与林惠茜缓缓踏出黑影之林,终于回到了先前落脚的临时营地。
“说明……他们安全撤出了,倒也省了事情,”林风低声说着,脚步一顿,目光扫过被夜色浸染的营地,“这次是他们大意了,想着三个对一个肯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我们能恢复实力。”
他声音很轻,但话语里带着一丝冷静下来的锋芒,如同刚从战场上收刀入鞘的老兵,不急着炫耀,但每一句都藏着重量。
林惠茜微微颔首,搀着他走向主帐篷的方向。地上的石子被两人的脚步碾过,发出窸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抿了抿唇,低声问:“下次呢?他们若有准备,我们还能有现在这样的运气吗?”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不远处一顶顶帐篷,篝火熄灭了,只剩些许余烬在黑暗中闪烁,就像这片废土上仍然残留的希望,微弱,却也不灭。他缓缓开口:
“下次,就要靠我们真正的底牌了。”他顿了一下,似是自语,“不是异能,也不是武器……而是人心。只要人还愿意彼此信任,不管对手再强,都还有一线胜算。”
风又起了,吹得帆布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他转过头,看向林惠茜,神色平静而坚韧:“不过今晚……咱们先睡一觉,明天才好上路。”
林风脚步微晃,终究是撑不住,靠着一块防风板缓缓坐了下去。他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与裂口并存,血迹模糊,伤口被风一吹就仿佛撕裂一般疼。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板子闭上眼,似乎终于允许自己放松一瞬。
林惠茜迅速找出备用医疗箱,半跪在他面前:“别睡,我得先处理一下你这肩上的伤,不然明天你可能就起不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强行维持的冷静,但手已经开始微颤。她从未在战场上如此真切地看着一个人从绝境里拼杀回来,血与影交融,像是从死亡边缘硬生生咬下一口生机。
林风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别哭,没死。”林惠茜吸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你还敢说风凉话。”空气中恢复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风中带着废墟植物的淡淡苦味,也带着久违的“活着”的气息。
她动作熟练地清理伤口、缝合、包扎,哪怕眼角有泪,也没有耽误分毫。夜风更凉了些,但在这座孤寂营地的边缘,他们终于逃出了死亡的钳制。帐篷边,一盏旧油灯被点亮,橙黄的火光在风中摇曳,映出两人疲惫却坚毅的身影。他们活着回来,也许已是今晚最大的胜利。
风声渐小,月色已高。临时营地的两顶帐篷静静立在夜色中,火光早已熄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虫鸣和彼此微弱的呼吸声。林风处理好肩膀上的绷带,躺在自己帐篷的一角,刚闭上眼,还未来得及入眠,就听到拉链轻响。
“林风……”是林惠茜的声音,轻轻的,似乎还有点犹豫和紧张,“我……我能待在你这儿吗?”林风睁开眼,坐起身,愣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本以为她已经睡下,或者说,应该已经睡下了。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我……突然觉得有点怕。”林惠茜在帐篷口轻声说着,身影纤瘦,在夜色中竟有些楚楚动人,“今天那些人太狠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林风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进来吧。”帐篷很小,两人坐着都有些局促。林惠茜钻进来后小心地拉上拉链,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然后抱着膝盖蜷在角落里。她的身影在微弱的营灯光下显得单薄又安静。空气中只剩下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这一刻连废墟都屏住了气。
林风移了移身体,尽量往另一边靠,但帐篷太小,根本没什么可躲的余地。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一动就扯得疼,可比起白天浴血搏杀的痛楚,这种近距离的沉默与压抑,却更让他无所适从。
“对不起啊。”林惠茜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她仰头望着帐篷布顶,像是有点迷失,又像是在努力稳住心神,“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是薇薇,我也不是非要赖着你,就是……今天我真的……”
“没关系。”林风打断了她,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遮掩某种更深层的情绪。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脑中浮现出白天的那一幕——林惠茜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胸口起伏几不可察,却仍然嘶哑地喊着:“林风,别回头!”那种拼死守护的决绝,如同刀刻一般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
又想到更早之前的日子。这个看起来嘴硬倔强、总是冲在最前头的女孩,虽然年龄不大,刚开始的时候将队伍带的很好,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后来她就会在他不注意时偷偷望他几眼,眼神慌张却藏不住什么。
他其实早就察觉了。而他对她……也并非全无触动。林风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哑:“你是我的队友,是你亲手拉进来的队友。我们一起活下来的,不只是靠武器和能力。”他低下头,看着帐篷地布上那些细碎的尘土与划痕,继续道:“我也以为……今天可能会失去你。”
一句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意。帐篷里一片沉默。林惠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眶泛红,却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么坐着,像两个被风雪困在小屋中的旅人,靠着一层薄布和彼此的沉默取暖。
林惠茜偏过头,轻轻靠在他完好的肩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她的呼吸轻浅而温热,隔着破旧的衣物传来一点微弱的温度。帐篷太小,连沉默都显得满溢。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干涸血迹的铁锈味,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而是植物系沐浴露残留的清新气息,混着汗水与灰尘,却让人感到意外的真实。
林风没有动。他本能地绷了一下肩膀,但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他的目光落在帐篷布上那道被火光映出的斑驳影子,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他想起白薇薇。那个站在安全区铁门下目送他远行的女孩,那个哪怕自己受伤也坚持为他送上一袋补给的女孩。她的眼睛总是干净明亮,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就像世界再怎么崩塌,她依然会站在那儿,等他回头。
她现在还在安全区的另一头吧?或许正裹着毛毯坐在简易电炉旁,盯着通讯设备,焦灼地等一个不会太快响起的回音。他愧疚地闭了闭眼,却又无法忽视另一个事实:他也想起林惠茜。那个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伸手把他从泥里拉起来的女孩。在这条通往废墟边缘、遍布陷阱与绝望的战斗之路上,林惠茜始终是他身边的那一个身影。她不怎么说煽情的话,却总在该出手的时候站在他左侧,从不迟疑。
有时候,一个人会在你看不见的角度守着你太久,久到你再回头时,那份存在已成了某种默契——安静、固执、无法忽视。林风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轻轻偏了偏头,让她靠得更稳一些,哪怕只是片刻,也算一种慰藉。在这个残破世界里,人与人之间能给予的温暖总是短暂而稀薄——他无法轻易给出承诺,也无法随意拒绝一个靠近。
帐篷外的风继续吹,轻轻拂动着帆布的边角,像是在诉说一段注定无解的情愫,又像是提醒他们:天还没亮,路还很长。夜色愈加浓重,帐篷里只剩两人平稳却复杂的呼吸声。林风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前所未有的矛盾,却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夜色沉沉,帐篷内只点着一盏微弱的应急光源,照亮着两人的侧脸。林风靠坐在简易床铺边,肩上包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停了一会儿,林风终于开口:“你不该进来的。”声音不高,不带责备,也没有习惯性的后退,反而像是对自己说的一句自我提醒——迟来的,微弱的。林惠茜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靠近,额头贴上他的肩膀。那一瞬间,她的动作没有犹豫,也没有试探,就像是一种确认——他还在,他还活着,他的心跳还在她耳畔悄悄传来。
“我……”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再小一点就会被夜色吞没,“我今天真的以为你会死在我前面。”她咬着唇,像是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情绪宣泄出来:“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可能不会再救任何人了。”
林风垂下眼帘,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道浅浅的影。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当然知道她的感情,早就知道。早在她第一次为他负伤时就察觉了,早在她对别人冷漠却唯独对他有一点点温的时候就清楚了。只是他一直装作不知道,把所有情绪压在理智之下,藏进所谓的“队友”身份里。
因为白薇薇。因为责任。因为他知道,一旦回应了,就收不回去了。
可今晚不一样。他差点死了,她也差点死了。她舍命拖住了一个人,不然他现在可能早已冷却。而现在,他活着——是因为她愿意为他挡下那道生死之间的攻击,是因为她没有犹豫。
林风的指尖微微颤了下,像是在压抑某种冲动。他望着帐篷顶那道被风吹动的弧线,感觉那条线像是命运,摇摇欲坠,却还在坚持。“惠茜……”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很久没有这样唤过了,像是从某种遥远的距离中捧出来的。
她抬头看他,眼中有泪,却没有闪躲。他终于迎上她的目光,那一刻他明白,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真正将他们之间这一刻的情感否定抹除。“今晚之后,一切可能都会变。”他轻声道,“可我们还活着。”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混着尘土与血腥味,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温热。
林风终于转过头,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真正看清她的眼睛——一如记忆中那般清澈、倔强,却又带着藏不住的脆弱与等待。“林风,”她轻轻开口,声音低哑而坚定,“我不是在勾引你……我只是害怕。怕下一次就没机会再告诉你了。”
林风心头微颤,那一刻,所有压抑与退让如同被风吹散的尘沙。他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她沾着灰尘与血痕的面颊,语气像是自语,也像是终于承认:“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林惠茜望着他,声音几不可闻:“那你呢?”
林风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吻了下去。起初只是轻轻一触,如同试探,如同迟疑,像是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冲破理智的防线。可下一瞬,那抑制的温度迅速燃烧起来,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无法回头的决绝。
他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他的吻带着颤抖,也带着疯狂,像是在确认一件残酷又幸福的事实——她活着,真的在他怀里,活着。林惠茜回吻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怕他再一次退开。他们的外套一件件滑落,肌肤贴近,在温热与血腥之间,他们彼此确认着对方的存在,心跳交错,喘息交融。
这是一场在废墟中孕育的情感风暴,是压抑太久后终于倾泻而出的渴望与脆弱,是人类在死亡阴影下,用最原始的方式彼此取暖。当夜风再次掀动帐篷的一角,外面仍旧黑暗、冰冷、危机四伏。而帐篷内,却已炽热如炉,有一对彼此靠近、彼此需要的灵魂,终于不再躲避命运。
林风不再逃了。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最不能负的,或许不是责任,而是心底那份早已存在、却一直被他自己压下的真实。
帐篷内灯光昏黄,仿佛一层轻纱笼罩着两人交缠的身影,衣物早已散落在角落,彼此炽热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中交融,肌肤贴合,汗水交织。林风的指尖沿着她纤细的背脊滑落,每一次触碰都带起一阵轻颤。林惠茜轻咬下唇,低低的呻吟如夜风中最细腻的呢喃,缱绻又隐忍。
就在林风俯身吻上她锁骨时,她轻轻抽了口气,嘟囔了一句:“你小心点,那儿还有伤呢……”
林风一愣,随后低声笑了笑:“你身上哪儿没伤啊?”他话音未落,肩膀一阵刺痛,抽了口冷气,“啧,我的也是。”“彼此彼此。”林惠茜咬住笑意,轻轻在他受伤的肩头点了一下,像是调皮地惩罚,又像是温柔的回应。
“真是……”林风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咱俩现在这副样子,说出去估计会被笑死。打一仗半条命没了,回来还不安分。”“嗯,”她笑着靠近,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坏笑,“那就在这帐篷里,好好当一次‘废人’好了。”
林风低头吻住她,像是默认,也像是在回应这句轻松调侃中藏着的情意。他们终于不再克制,沉溺于彼此的温度与心跳,在战火残酷与情感压抑的夹缝中,悄悄为彼此点燃一处只属于活着者的温柔。仿佛要将这短暂的喘息,变成永恒的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