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娄晓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把黄铜钥匙,是昨晚徐建国塞给她的。
她先是有些笨拙地拨弄着炉子里的煤块,引了几次火绒,都被烟熏得够呛,呛得她咳了好几声。
这烧火的本事,还真是拜许大茂所赐,也算是那段糟心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收获”了。
她撇撇嘴,手上动作却麻利起来,不多时,炉膛里的火苗便欢快地跳动起来,屋里渐渐有了暖意。
“唔……”
徐建国从屋外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在炉子边忙活的娄晓娥,还有那升腾的炊烟。
“哟,这么勤快?”
他揉了揉眼睛,凑过去伸出手烤了烤火,
“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家里有股烟火气,就是不一样。”
娄晓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不然呢?等着你来伺候我?”
“那倒不敢当。”
徐建国咧嘴一笑,搬了个小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手艺不错啊,跟谁学的?许大茂可没这耐心教人。”
提到许大茂,娄晓娥脸上的那点柔和瞬间就没了,
“哼,他还用教?看着就会了。再说了,跟他过日子,能不学着点自己照顾自己吗?不然早饿死了。”
徐建国听着她话里带刺,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头,
“也是。对了,跟你爸说了吗?他老人家怎么说?”
“说了。”
娄晓娥往炉子里添了块煤,
“我爸听了你的,他说,就按你说的办。先拿一箱小黄鱼,还有他那两幅宝贝得不行的字画,其实他自个儿也嘀咕过是赝品,这回正好借坡下驴。”
“嗯,小黄鱼实在,字画嘛,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姿态。”
徐建国摸了摸下巴,
“你爸是个聪明人。”
他顿了顿,
“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娄晓娥正低头拨弄着火钳,闻言抬起头,眼波流转,嘴角悄悄翘了翘,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徐建国不明所以,刚凑过去,想听听她要说什么,冷不防被她一把拉住胳膊,顺势往炕上一拽,他一个趔趄,半个身子都栽了上去。
“哎,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娄晓娥顺势也欺身过来,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徐建国被她这突如其来一下弄得哭笑不得,撑起身子看着她,眼神复杂了几分,却也柔和了不少,
“你这丫头,想干嘛?”
“我都把自己给你了,还有什么不能问的?不能说的?”
娄晓娥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丝豁出去的意味,
“我跟你说,徐建国,万一……万一我肚子里真有了,你就是孩子他爹!板上钉钉的事儿!你问吧,什么我都告诉你。”
徐建国被她这番话震得心头一跳,随即又有些好笑,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行了行了,知道了,孩子他爹。”
徐建国清了清嗓子,神色也郑重了些,不再绕弯子,
“你家里的情况,大概是个什么章程?我是说,那些……东西。”
娄晓娥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听他这么一问,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盘算。
她伸出手指,开始一样样地数落。
“小黄鱼的话……嗯……我想想,应该有那么七八箱吧?具体的数目我爹也没细说过,都是他自个儿藏着掖着的。”
徐建国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然后就是那些金银首饰,还有些金的银的碗筷啊、摆件什么的,零零碎碎的,要是都归拢到一块儿,估计也能凑个三四箱出来。”
娄晓娥顿了顿,又补充道,
“哦,对了,大黄鱼也有,好像也有那么几箱,这个我爹更宝贝,平时都不让我们碰。”
“那字画古董呢?”
徐建国追问,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个数。
“那些啊,”
娄晓娥撇撇嘴,
“我爸那些宝贝字画古董,他自己都嘀咕过好几回,说里头不少是打眼货,赝品!这回正好,借着这由头,真的假的,都让他出了,省得他天天抱着那些玩意儿提心吊胆,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具体的价值,那就不好说了,看人怎么看了。”
“那现钱呢?”
娄晓娥摇摇头,有些无奈。
“现钱有多少,我可真不清楚。我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钱都掖得死死的,不到万不得已,一个子儿都抠不出来。谁知道他藏了多少。”
徐建国听完,手指轻轻敲着炕沿,沉吟片刻。
“嗯……听起来是不少。”
他缓缓开口,
“不过,晓娥,你爸捐出去的那些,虽然分量是够了,但要说想在短时间里彻底扭转局面,占个主动,我觉得……还是得再加点码。”
“啊?”
娄晓娥一听,眼睛瞪大了些,
“还要加?那可都是我爸压箱底的宝贝了!再拿,他老人家不得心疼死?”
她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舍。
徐建国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坚定。
“我知道你心疼,你爸更心疼。但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要保命,保全家。东西再好,人没了,或者过得生不如死,留着又有什么用?”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你爸想捐,是想自保,这是人之常情。但怎么捐,捐多少,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光是那些小黄鱼和字画,分量是足,但不够扎眼,不够让人一下子就记住这份‘诚意’。”
“那……那你的意思是?”
娄晓娥被他说得有些动摇。
“我的意思是,最好能再添上一箱子珠宝首饰,金光闪闪的,谁看着都挪不开眼。另外,现钱也得拿出来一部分,数目不用太大,但得有。珠宝这东西,亮眼,显诚意。现钱嘛,更实在,上面的人也看得见摸得着。这样一来,份量、姿态都有了,短时间内,咱们就能掌握主动。”
娄晓娥咬着下唇,眉头微蹙,显然在激烈地斗争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长长舒了口气。
“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