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建国从厂里出来,拐了个弯,溜达到自己那个不常回的小院。
刚到门口,就见院门虚掩着,锁头孤零零地挂在一旁,压根没扣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门……
随即又有点好笑,该不会又是娄晓娥那丫头吧?
这都快成她的习惯了?
上次也是,门没锁好。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这心也太大了。
推开院门,屋里居然透出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光。
他脚步一顿,随即脸上漾开一丝笑意,还真是她?
这丫头,胆子是真不小。
“谁啊?”
屋里传来娄晓娥略带警惕,又有些慵懒的声音。
徐建国清了清嗓子,迈步进了屋。
“除了我,你还盼着谁来?”
炕上的人影动了动,娄晓娥支起半个身子,煤油灯光昏黄,映着她略显惊讶的脸。
“徐建国?你怎么回来了?”
随即她反应过来,
“哦,这是你家,我倒忘了。”
徐建国走到炕边,看着她只随意披了件衣服,头发也有些散乱,更添了几分说不清的韵味。
“这话说的,我回自个儿家还得跟你打报告?”
他弯腰,凑近了些,
“倒是你,娄大小姐,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还自说自话就登堂入室了?”
娄晓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嘴上却不饶人。
“怎么,不欢迎啊?你前脚刚说完那话,我后脚就不能来体验体验?再说,你这门跟纸糊的似的,我轻轻一推就开了,可怪不着我。”
她说着,还理直气壮地扬了扬下巴。
“行,你有理。”
徐建国失笑,这丫头,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那体验得怎么样啊?我这儿,还合您大小姐的心意?”
“嗯……”
娄晓娥拖长了调子,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下屋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她眼珠一转,看向徐建国,
“就是有点冷清,缺个知冷知热的人。”
徐建国听她意有所指,心里那点火苗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
“那你说说,怎么才能不冷清?”
娄晓娥抿嘴一笑,没接话,只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站着不累啊?上来歇会儿?”
徐建国也不客气,脱了鞋直接上了炕,在她身边躺下。
屋里空间不大,两人挨得极近,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和昨夜一样。
“你还没说,好端端的,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家里待不住?”
徐建国侧过身,看着她。
“嗯,”
娄晓娥轻轻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不想在家待着,闷得慌,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清静。”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就想起你这儿了。”
徐建国心里一软,这丫头,是真把他这儿当避风港了。
他伸出手,试探着想把她揽过来。
娄晓娥没躲,反而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那……我抱抱?”
徐建国声音有些干涩。
娄晓娥斜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忽然一个翻身,反而压在了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徐建国,你就这点出息?光抱抱?”
徐建国被她这一下弄得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他一把扣住她的腰,用力往下一带,两人位置瞬间调换。
“嘿,你还真别激我。”
他压低了声音,气息喷在她耳边,
“本来还想跟你客气客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做点更过分的事儿。”
“哎……你……”
娄晓娥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着,映着炕上交缠的身影,也拉长了夜的缱绻。
又是一番云雨。
娄晓娥这回是真的没力气了,瘫在徐建国怀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嘴里却不服输地嘟囔。
“徐建国……你……你属驴的啊……”
徐建国精神倒是好得很,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拍着,得意地笑。
“怎么?服不服?”
“不服……再来……我就……我就咬死你……”
娄晓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行行行,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徐建国见她真有点急了,赶紧哄着,
“下次,下次让你在上头,让你说了算。”
娄晓娥哼唧了两声,眼睛都睁不开了,含含糊糊地说。
“两局……两局我就这样了……不行,以后得加强锻炼……”
徐建国听得直乐,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娄晓娥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尤其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
她坐起身,扯过一旁的衣服胡乱套上,头发乱糟糟的,也顾不上了。
徐建国也坐了起来,靠在炕头,从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摸出火柴,“刺啦”一声点着。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起来,他眯着眼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
“有心事了。”
徐建国吐出一口烟圈,
“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说来听听,我又不是外人。”
娄晓娥沉默了片刻,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愁绪和犹豫。
“我……”
她咬了咬唇,
“我过段时间,可能……可能要去港岛了。”
徐建国弹烟灰的动作顿了顿,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哦”了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去港岛?好事啊,那边洋玩意儿多,正适合你这样的。”
“不是去玩!”
娄晓娥有些急了,
“是我爸……他想让我去港岛上大学。”
“你爸倒还有几分眼力见。”
徐建国把烟蒂在炕沿上摁灭,
“那你打算怎么走?就这么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离境?”
娄晓娥低下头,
“我爸说,能带多少东西就带多少,剩下的……剩下的就……”
“剩下的就等着被抄家充公,是不是?”
徐建国嗤笑一声,
“你爸做生意是把好手,可这人情世故,尤其是这种时候的保命法子,他还差得远。”
他看着娄晓娥,
“想听听我的主意吗?”
娄晓娥猛地抬头看他,
“你……你有办法?”
“办法谈不上,就是点小聪明。”
徐建国重新点了根烟,
“你家里那些金银细软,古董字画,值钱又不好挪动的东西,这两天,你想法子,分批,悄悄地,挪到我这儿来。”
“你这儿?!”
娄晓娥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徐建国,你是不是疯了?这要是让人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这穷光蛋窝里藏了金疙瘩?”
徐建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越是这种地方,越安全。谁没事儿会盯着我这破屋子?再说,我自然有我的处置法子,保证比你们自己瞎折腾稳妥。”
他顿了顿,继续说。
“东西挪过来之后,你让你爸,主动出面,捐一部分家产。不用太多,显不出诚意;也别太少,让人觉得你们家底厚得吓人。就说响应国家号召,支援社会主义建设,态度要诚恳,姿态要低。”
“捐……捐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