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的高潮,出现在两军“遭遇”之时。
只见骑兵们,呈雁形阵迅速迂回到犀牛战阵的侧翼,与之相互呼应,马蹄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激昂的战歌。
犀牛阵则以厚重身躯正面冲击,展现出强大的冲击力,同时,青铜弩机不断发射,持续压制 “敌军”。
当模拟的攻城器械出现时,骑兵迅速做出反应,突然分散成小队,从马背上解下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陶罐。
“放!”
随着秦臻一声令下,士兵们齐声高呼,奋力将手中的陶罐掷出。
“砰”
陶罐砸在“城墙”上轰然碎裂,浓稠的黑油瞬间泼洒而出。
这些由巴蜀火井之油与松脂熬炼而成的猛火油,遇风即燃,眨眼间便在木质城墙上腾起数丈高的烈焰。
负责防守的“敌军”见状,急忙手持湿布扑火,然而他们越是奋力扑救,火苗反而窜得更高。
原来,秦臻早命人在黑油中混入了磷粉,磷粉遇水后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导致火势更加凶猛。
浓烟滚滚中,城墙木质结构在烈焰的灼烧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犀牛战阵抓住时机,以雷霆万钧之势加速冲撞。
李二牛在犀背上挥舞赤铜令旗,指挥巨兽撞向燃烧的城门。
八头犀牛同时发出震天嘶吼,湿牛皮包裹的犀角在火光中泛着暗红,踏着整齐的鼓点,狠狠撞在焦黑的城门上。
“轰隆”
在一声声巨响中,三道碗口粗的门闩应声而断,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
观武台上,王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后退半步,他腰间的佩剑几乎要出鞘。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那倒塌的城门,喃喃道:“这... 这黑油竟比火攻更凶猛!臻兄,你何时......”
王贲喉结滚动,面容扭曲成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秦臻,却见对方神色从容,披风在火光中猎猎作响。
秦臻望着战场上蔓延的火势,眼中跳动的火苗与嘴角的笑意相互映衬:“数月前,我命人寻访到巴郡擅炼火油的方士。”
他抬手指着燃烧的城墙,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烧伤疤痕,那是亲自参与炼制时留下的印记:
“普通火油虽能助燃,但难以持久。但加入巴蜀特产的磷石研磨成粉后,这火油便有了遇水则炽,遇风更烈的特性。”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截焦黑的麻布残片,上面还残留着磷粉燃烧后的痕迹
“若再裹上浸油麻布投掷,风助火势,三日三夜都难扑灭,堪称攻城破阵的利器。”
阿古达木这时候猛地扯下腰间酒囊,仰头痛饮。
酒水顺着虬结的胡须滴落:“草原上的萨满也唤不出这般烈火!秦人,果然藏着能烧穿云层的智慧!”
他的赞叹声中,演练场上的火势愈发猛烈,照亮了所有人震惊又兴奋的面容。
闻言,王贲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去年咸阳酒肆,有赵国伶人借献舞之机,用胡笳曲传递密信。六国细作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此等秘术若被他们探得,非但我等心血尽毁,大秦一统山河的宏图......”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仍在燃烧的模拟城墙,眉间的忧虑愈发浓重。
“王兄尽管放心。”
秦臻立刻会意,伸手按住王贲的手臂:“关于此次炼制之事,在下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契约:“所有参与炼制之人,已命人以血契为引,若有泄密,必遭天谴。”
说罢,他指向不远处的工尉府:“况且,工尉府工坊亦布下天罗地网,方圆百步之内埋有连环弩机,一旦触发,箭矢如雨,有来无回。”
“如此甚好!”王贲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看着战场上如猛虎下山的骑兵与犀牛,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少年时,在函谷立下的誓言,此刻,胸腔里燃起久违的热血:“有此神兵利器,六国城墙何足道哉!”
就在这时,训练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激昂的战鼓声。
伴随着战鼓的节奏,骑兵们高举着绘有玄鸟图腾的战旗,与犀牛战阵迅速会合。
只见他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锋矢阵。
骑兵在两翼展开,如锋利的刀刃;犀牛居中,如坚实的矛头。
整个阵型气势如虹,仿佛能撕裂一切阻挡。
秦臻站在观武台上,高举令旗猛地一挥:“杀!”
刹那间,马蹄声、犀吼声、战鼓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朝着最后的目标发起总攻。
.........
演练结束后,最后一声战鼓的余韵消散在暮色里,原本喧闹的校场逐渐安静下来。
千人队伍在观武台前列成方阵,他们身姿挺拔,尽管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汗水与泥土混合的痕迹,衣摆被火燎出焦黑的破洞,甲胄上还留着演练时的碰撞凹痕,但他们被硝烟熏黑的脸上却腾起灼人的英气。
那些浸透汗渍的甲片下,跳动着比烈日更炽热的军魂,就连战马都昂首嘶鸣,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仿佛还未从战斗中回过神来。
秦臻缓步走下高台,他踏着满地箭镞与折断的戈矛,在队列间穿行。
他驻足在李二牛面前,这位力大无穷的士兵,此刻竟能单手将三百石强弩拉成满月。
他如今已能娴熟操控犀牛背上的巨弩,掌心的老茧层层堆叠,摸上去如同砂纸。那是日夜训练的见证。
“好小子!”
秦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让你的犀牛尝尝真正的战场!”
闻言,李二牛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露出一口白牙,胸前的青铜兽铃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不远处,那位曾在训练时险些落马的年轻骑兵,此刻身姿挺拔,腰间新配的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寒光,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