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哀切的求饶声和江辰手指无意识敲击扶手的单调声响,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江辰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哭诉和劝阻,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他当然知道这命令意味着什么,会激起多大的反弹。但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在这绝望的试炼场,按部就班、小心翼翼,永远无法破局。他需要混乱,需要冲突,需要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更快地获取“资源”,更清晰地看清这土虫城的势力脉络,也更快地……找到完成试炼任务的契机。
他看着脚下这些恐惧颤抖的男人,如同看着几枚可以舍弃的棋子。他们的死活,本就不在他首要考虑范围之内。忠诚?他不需要。他只需要服从,或者……被碾碎。
敲击扶手的声音,停了。
江辰缓缓站起身,那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动作骤然增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一地的七人,声音冷得掉渣:
“怕死?”
“要么,现在就去把我的话传到。或许还能活。”
“要么……”
他的目光落在院角一堆用于修补房屋、尚未用完的碎石和那柄沾着血、被他随意放在手边的黑色石刀上。
江辰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扎进那七人的骨头缝里。那句“违抗我的命令会死得更惨,选吧”,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将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碾碎。
几人面如土色,嘴唇哆嗦,冷汗瞬间浸透了破旧的衣衫。他们互相对望,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挣扎,但最终,没有一个人敢再吐出半个“不”字。江辰之前干净利落斩杀赵魁的血腥画面,以及此刻他身上那股愈发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构成了最有效的威慑。这就是杀鸡儆猴最直观的效果——恐惧,往往比道理更能让人“听话”。
“是……是,大人。” 刘三喉咙干涩,艰难地应了一声,带头深深叩首。其他几人见状,也连忙跟着磕头,再不敢有异议。
看着他们如丧考妣、脚步虚浮地退出院子,消失在灰暗的街巷中,江辰的目光才略微缓和,但那深邃的眼底,算计的光芒从未熄灭。他知道,这几个人此去,恐怕大半不会再有勇气回来直面可能的狂风暴雨,但他们的“传话”任务,只要完成,就够了。
一直躲在侧屋门后,紧张关注着外间动静的江小月和莫小花,此时才快步走了出来。
莫小花脸上忧色更重,她心思细密,比江小月想得更多更远。她快步来到江辰身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大人!这样……是不是太急了?那些赌坊妓院背后的人,都是盘踞多年的地头蛇,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刚刚立足,就如此强硬,恐怕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引来他们联合反扑!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我们……” 她没有说完,但“凶多吉少”四个字已经写在了紧蹙的眉宇间。
江辰收回望向街道的目光,看向莫小花,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无需多虑。”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笃定,“我自有分寸,也自有办法应对。”
“我相信哥哥!哥哥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江小月立刻用力点头,挽住江辰的手臂,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崇拜。在她简单纯粹的世界里,哥哥死而复生,杀仇人,慑群丑,得魔令,已然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哥哥说的话,就是真理。
莫小花看着这对兄妹,张了张嘴,最终把更多劝谏的话咽了回去。她心底的担忧并未减少,但江辰那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自信,以及他短短时间内展现出的种种不可思议,又让她无法完全否定。她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这位行事大胆得近乎疯狂的新主人,真的握有她所不知道的底牌。
时间,在土虫城污浊的空气与各方暗流涌动中,飞快流逝。
转眼,天色已彻底暗沉下来。魔土的夜晚,天空无星无月,只有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深灰,城内则依靠零星摇曳的灯火和魔晶石散发的惨淡幽光照明。那七名被派出去传话的打手,果然如同石沉大海,再无一人返回江宅复命。想来,他们在完成“使命”后,要么是吓得躲藏了起来,要么便是被某些势力扣下或“处理”了,生怕被卷入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消息显然已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夜色渐深,原本在入夜后应该更加冷清的街道上,反而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热闹”。一些衣着相对体面、眼神精悍、或带着护卫的人影,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在通往江宅的巷口,他们并未靠近,只是远远观望着那座亮起灯火、曾经属于王扒皮的院落,低声交谈,指指点点,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不屑、恼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胆敢放出“统一经营”这种狂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愣头青找死,还是真有倚仗?
好奇与利益受损的愤怒,驱使着这片街区真正有分量的角色们,在收到消息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亲自或派核心心腹前来“看看”。
终于,在接近子夜时分,这座被江辰暂时命名为【江府】的简陋院落,迎来了它“新主人”上任后的第一批“贵客”。
粗糙的木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
正堂之中,江辰端坐在唯一一张像样的木椅上,江小月和莫小花侍立在他身后两侧。油灯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很长。他面前空荡荡,连杯水都没有准备。
“吱呀——” 门被推开。
没有通报,没有客气,一行人鱼贯而入。原本还算宽敞的正堂,瞬间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