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内，一下子挤了不少的人。或坐或站的，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诡异。
孤祝难得能安静地跟张初忍坐在一块，他看看站着的周祗和谢方宁，又看了看一旁揉自己手臂的秦时希，最后把实现落到了站在门口处的陆朝漾、徐韫以及孟朔三人。
不得不说，这三人出现的时机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
“周祗，你在干什么？”得不到周祗的回答，陆朝漾又问了一遍，这熟稔的口吻，很难不让人去怀疑某些东西，“谢方宁身上有伤，你看不见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祗反唇相讥，他冷笑一声，“怎么，找回记忆就可以来质问我了吗？你跟我是什么很好的关系吗？我做什么又轮得到你来质问了？”
一句句反问让陆朝漾的脸都发白了，她的确获得了那些记忆，陌生的记忆融合了她自己的记忆。如果不是有徐韫，或许她会被这些记忆搞得崩溃。
那陌生的记忆终端是被怪物撕扯攀咬身体的痛苦，是赤红色血液充斥于眼睛里的恐惧。
这些来自陌生记忆里切身体会过的痛苦让一度想要自杀的她退却了。
“我……周祗，你忘记你的承诺了吗？”陆朝漾也找不到其他说词了，眼前的周祗让她觉得陌生，他似乎并不打算再做些什么了。
周祗觉得好笑：“承诺？承诺就一定要兑现吗？那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后悔了，我放弃了，你们也别管我了，成吗？”他的情绪一直都很平静，“我就这么直接告诉你们吧，我们出不去这个见鬼的游戏世界的，不论是副本之内还是副本之外，我们所处的世界就是人家一手捏造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各自本人的意识体的复制体，不存在什么生和死，懂吗？”
不懂，这种话谁听了都不会懂的。
“说简单点，有人创造出了这里的一切就为了让我们在不断的循环游戏之中觉醒，让我们锻炼出足够的能力去杀了他，满足他的愿望，懂了吗？”周祗又换了一种说法，他不想再藏着掖着了，这种事情他也不想再去烦了，就让这群人去猜吧，“出不去也死不掉，我们的记忆会被提取然后假装重新来过，或许，在现实世界我们其实早就死了。”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无限循环下去，对吗？”陆朝漾抖着发白的唇，她听懂了周祗的话，可她无法接受，“我们算不上人，也不是本人……像是诅咒，把我们困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徐韫伸手握住了她因为绝望而逐渐冰冷的手，孟朔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谁都知道要说点什么，可是谁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祗没回答陆朝漾的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呢？他回答不了。他也一度想要询问，为什么偏偏是他？让他挑起这见鬼的责任，凭什么？！
其他人只需要乖乖等着就好了，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人只需要等待着，等着他一次次地尝试受尽折磨受尽苦难带着那些记忆去解放他们。
呵，凭什么？
蝼蚁一般的人只会仰仗他人的救赎吗？
“所以我说了，我放弃了。我很累，你们没有记忆的困扰，我有。”周祗已经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说过‘累’这个字眼了，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理解能共情他的疲惫呢？
“觉得害怕，那就靠你们自己的双手去解决这个问题，别再想着依靠我了，我退出了。”周祗说完这话又看向谢方宁，“你要不要跟我走？”
谢方宁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我拿，拿一下，校服。”他指了指角落里被他叠好的校服，“你的。”
“……”周祗松了手，他静静看着谢方宁去捡校服，又看着他捧着校服走到他的身边，“谢方宁，你也都记起来了吗？”
“不懂，你在说，说什么。”谢方宁摇头，表示不懂，“你们的，对话，我，不懂。”
周祗挑眉，而后伸手去拉谢方宁，这一次他没有躲：“那我们走。”
“好。”谢方宁点头。
两个人旁若无人般的拉着手就要出门，却没想到一推门，姜飒赢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看到地下室这么热闹，他倒是并没有觉得多新奇，瞥到周祗握着谢方宁手臂的时候却挑了挑眉：“怎么，你这是要带着我的货去哪？”
周祗把谢方宁藏到了身后，空着的那只手伸进了口袋摸上了自己的身份卡。他早已做好准备，即便动手他也有信心把谢方宁带走。
“小兔崽子，你倒是会骗。”姜飒赢盯着周祗，“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带他走。”周祗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姜哥，给个机会吗？”
“我给你机会，那些老板会给我机会？！”姜飒赢被周祗弄得头疼，“你跟你哥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说着说着，他突然扭过头去，“叶哥，你说怎么办吧？”
这一声，把门外还在抽烟的人喊了过来。他丢掉了手里还没燃尽的香烟，脚尖捻了捻烟头，而后朝着姜飒赢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前天晚上你小子就怪里怪气的，今儿个又来搞这一出，周祗，你真当我们是吃干饭的？”
传说中的叶哥总算露了脸。
是叶倦。
意料之中。
“叶哥，能让我带走他吗？”周祗又问了一遍，他想破釜沉舟，但是也想不见兵刃地达到目的。
后边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周祗到底是什么打算，他们也没敢轻举妄动。
叶倦瞅着周祗那堪比‘家里死了人’的表情，他发愁，一发愁他就忍不住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抖出了一根烟后他叼在了嘴里，把打火机扔给了周祗。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周祗松开了谢方宁，走上前给叶倦点了烟，而后顺手把打火机塞口袋了。
“你这个年纪憧憬情情爱爱是正常的……”叶倦缓缓吐出一口烟，他瞅了两眼谢方宁，又看了看屋子里的陆朝漾，闭了闭眼，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当然，猎奇呢也是正常的。”憋了半天又没憋出什么满意的话来，叶倦自己都有些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的冲动，“成吧，你可以带他走，但你晚上得给我写个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书。”
“……？”周祗不语，只一味觉得奇怪。可眼前的人都答应放人了，他如果不识趣就有点太愚蠢了，“好的，叶哥。”出了这个门，那个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书谁爱写谁去写，反正他不写。
叶倦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一边的姜飒赢皱了皱眉，他就是知道叶倦一向纵容这个周祗所以在察觉不对的情况下非要带着叶倦来看看，看看这个小崽子的真面目。结果倒好，叶倦的决定再一次偏向了周祗，甚至还给这小兔崽子编出了什么爱不爱的借口。
荒唐，实在是荒唐！
得到了可以离开的准许，周祗扯着谢方宁就要走，谁知刚走两步又被喊住：“周祗！”
“嗯？”周祗心里烦躁，却还是扭头去看叶倦，一边看对方一边再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直接动手，是先杀姜飒赢还是先杀叶倦。
结果叶倦只是吐了口烟，不耐烦开口：“你要把我的打火机带去哪里？”
抽烟的人相比较自己的烟似乎更在意自己的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