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瘦小,如同不满十岁的儿童,只瞪着两只大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
他四肢着地,匍匐着前进,行动中,半点声音都无。
从堵在门口处,如同半座小山的乔巨山身侧爬过去,又避开叶良才,黑影直奔睡在最里面的裴七音。
慢慢地,黑影靠近裴七音,甚至都看到了他鼻子在耸动着,眼珠子快速转动。
裴七音不动,手里的短枪在腰侧,早已经调整角度,枪口对准爬过来的黑影。
不过,就在她要扣动扳机时,突然停住,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
此时,那黑影也靠近了裴七音的脸,靠得非常近,两人的脸差点就贴在了一起。
同样大的眼睛,互相瞪视着。
黑影静默一瞬,突然露出了尖厉的白牙,满是污垢的小脸上,露出一种疑似是笑的表情。
裴七音轻轻吐出两个字:“地勾。”
那黑影也同样开口:“七音惊魂。”
裴七音轻吐一口气,此人是她以往在暗无天日时的同僚,也是杀手组织中的高级别杀手,地勾。
地勾将嘴巴贴近裴七音的耳朵。
“你去了哪里?”
裴七音不答反问。
“你有任务么?”
地勾顿了顿。
“我的任务便是确定林丰的死讯。”
裴七音心中哀叹,暗无天日这个杀手组织的可怕,便在此处。
只要接受了杀人的任务,便不死不休,只要目标人物不死,他们便永无宁日。
按说,两个高级别杀手之间,是不能互相认识的。
但是,裴七音和这个地勾,却是有些渊源,他们两人都有一种天赋。
裴七音是天生对声音特别敏感,而地勾则对气息十分灵敏,甚至比狗鼻子都灵。
两人曾经联手做过任务,无往不利,从未失手。
“就连昆嵛山的长老都信不过?”
裴七音疑惑地问道。
地勾眼神里带了疑惑。
“你怎么了?忘记了咱的信条和规矩么?”
裴七音暗自警醒,作为杀手,就是完成任务后,必须亲自验证真身,否则等同于没有完成任务。
她这几年跟在林丰身边,所做的事跟杀手这个行当,天差地远,早忘记了这些东西。
“组织上还没有放弃这个任务?”
地勾轻叹道:“不是没有放弃,是没有人付钱,你也知道,林丰的身价有多高,根本没人能付得起,唉...无解。”
“那你还在坚持什么?”
“你不知道,镇西那边日子不好过,镇西军管理的八座府城,一旦下手杀人,就连老百姓的眼睛都盯着你,逃都不好逃,所以,我便转移到这边,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裴七音摆摆手:“走,去那边说话。”
她怕说多了,惊动乔巨山和叶良才。
两人悄悄来到屋子后面,寻了个下风口,窝在一堆枯草败叶之中,轻轻说话。
“七音,你这些年跟在林丰身边,怎么没有下手?”
地勾瞪着两只猫眼,紧盯着裴七音。
“没机会。”
裴七音敷衍着。
“不是我不提醒你,自己也该清楚,上面可能对你不善,得多加留意。”
“没有你,组织里没人能找得到我。”
地勾眼珠子转悠着:“你对我放心?”
裴七音似笑非笑:“那你对我放心不?”
地勾一叹:“好吧,本来我在此世便孤身一人,再没人可相信...除了你裴七音。”
裴七音伸手摸了摸地勾的小脑袋。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做个富家翁,然后退出江湖,回家养老。”
地勾上下看了裴七音几眼。
“我也没见你有多富贵啊,还能给我钱花?”
“谁家的钱都带在身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环境。”
“好吧,你说我听着呢。”
裴七音郑重地说道。
“地勾,等你寻到林丰的消息,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说?”
地勾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半晌才问。
“你想独得这份钱?”
“呸,刚才你也说过,没人会出这个钱。”
“那你的意思是...”
“林丰有钱,很多。”
地勾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弄出他的钱财?”
“这不废话嘛。”
地勾琢磨了片刻,点头说道。
“好吧,反正上面也不知道老子在干些啥活,若你有钱给,何乐而不为呢。”
“好,那咱说定了,你一旦获得林丰的消息,谁也不准说,只告诉我一个人。”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
“放心得很,记住联系暗号,赶紧去干活吧。”
地勾点头,但是身子不动。
裴七音疑惑地看他:“怎么还不走?”
“七音,能付点定金不?”
裴七音笑骂一句:“你掉钱眼里了。”
话虽然是如此说,却从怀里摸出几片金叶子,塞到地勾手里。
“就这么多,等后面陆续再付。”
地勾黑瘦的小手用力捏了捏金叶子,龇牙一笑,如一只黄鼠狼般的身子,晃动一下,莫名消失在黑暗之中。
裴七音独自看着有些暗淡的月色,深深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着。
“你到底在哪里呢?七音可是尽力了...”
叶海山和他的徒弟容融,仍然待在抚安府城外的码头上,已经不知多少天了。
眼见周围的海寇越来越多,而且许多海船也直接开到了永定河内,码头上挤满了大小船只。
不知是接到谁的命令,反正众多的海寇来来往往,人人脸上带了凶悍和自负,却没人去招惹师徒两人。
如今,叶海山的船上又多了一个人,正是昆嵛山寻过来的戒律长老舒琴。
她沿着海岸线转了好久,也没找到自己的儿子舒风亭。
终于在抚安府码头上找到了叶海山师徒。
可是,惊喜过后,才知道,师徒二人也没见过舒风亭,让舒琴大失所望。
她看着码头上闹闹嚷嚷的海寇,一脸焦躁。
“叶师兄,你说风亭杀了无理心门的弟子,会不会被无理心门抓走了?”
叶海山闭着眼睛:“师妹莫要焦躁,我见过无理心门的大长老瀑流端,他也在寻找风亭,应该是没有收获。”
舒琴咬牙切齿:“这个死孩子,也不知给娘个信,看老娘不打死他!”
叶海山纹丝不动,坐在船尾的容融却一脸羡慕。
“风亭师弟有如此疼念他的娘亲,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报,让人羡慕得很。”
舒琴长叹一口气:“唉,当时不让他下山就好了,没得惹出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