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青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往日里还算繁华的街道,此刻因刺史府的一纸“平叛”令和随后对镇北将军林萍的“软禁”而变得人心惶惶,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刺史府偏院深处,一间不起眼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坚毅而美丽的脸庞。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分头行动。”周咪,这位昔日林萍麾下最神秘的情报组织“夜影”如今的实际领导者,目光锐利如鹰,语气果决,打破了密室的沉寂。她身着劲装,腰间佩剑,全然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弱,只有久经风浪的沉稳与干练。“林雪,你负责暗中联络军中旧部,特别是那些之前跟随大姐南征北战、绝对可靠的老弟兄。告诉他们大姐蒙冤,我们要救她出来,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干。记住,一定要秘密进行,千万不能打草惊蛇。重点是掌握那些关键岗位,比如城门守卫、军械库、粮仓的负责人,以及几支主力营队的中层军官。”
“明白!”林雪沉声应道,眼中闪烁着焦急与愤怒的火焰。她一身武艺超群,性格豪爽,在军中虽声望不及如日中天的林萍,却也凭着一腔热血和实打实的功夫,结交了不少出生入死、忠诚可靠的兄弟。此刻,听到周咪的安排,她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状态,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大姐林萍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偶像,更是整个青州军的灵魂。如今偶像蒙尘,军心动摇,她岂能坐视不理?
周咪点了点头,对林雪的反应很满意。她转向密室另一侧,那里站着十几个气息沉稳、眼神警惕的男女,他们是“夜影”组织剩下的核心成员,以及部分忠于林萍的“夜枭卫”——那是林萍亲自训练的亲兵卫队,如今队长重伤,群龙无首,暂时由周咪统一协调。
“夜影”和“夜枭卫”,是林萍手中最锋利的两把暗剑,平日里各司其职,一个负责情报刺探、渗透暗杀,一个负责近身护卫、执行绝密任务。此刻,为了共同的目标——营救主帅林萍,这两支精锐力量第一次如此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加上林雪能够联络和动员的军中力量,他们手中并非没有筹码,只是这筹码必须用在刀刃上,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姐妹们,兄弟们,”周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大姐被诬,身陷囹圄。刺史王嵩狼子野心,欲夺兵权,其心可诛!我们‘夜影’和‘夜枭卫’,是大姐一手建立和培养起来的,我们的命是大姐给的,我们的忠诚只属于大姐!今夜,我们便要让青州城知道,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奸佞小人得逞!”
“誓死效忠大姐!”“营救将军!”“诛杀奸佞!”低沉而有力的响应声在密室中回荡,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破釜沉舟的决心。五十余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此刻汇聚在一起,散发出的气势足以让任何对手胆寒。
周咪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很好!现在,我部署具体任务。”
她走到墙上悬挂的简易青州城防图前,用手指点着:“第一,情报组。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严密监控刺史府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关押大姐的具体位置、守卫换班规律、兵力部署。同时,密切关注城中各要害部门负责人的动向,尤其是那些被王嵩新近提拔或调换的官员,查清他们的背景、弱点和对王嵩的忠诚度。我要知道王嵩每一个喷嚏,每一次密谈!”
两名“夜影”成员躬身领命,她们身形纤细,眼神灵动,如同暗夜中最敏锐的猫。
“第二,渗透组。”周咪的手指指向刺史府的高墙,“想办法潜入刺史府核心区域,绘制详细地图,标记巡逻路线、哨卡位置、机关陷阱。如果可能,尝试与大姐建立直接联系,了解她的状况和需求。记住,安全第一,一旦暴露,立刻撤离,不要恋战,我们不能损失任何一个人。”
三名身手最为矫健、擅长潜行匿踪的“夜枭卫”和“夜影”成员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决然,沉声应道:“是!”
“第三,物资组。”周咪转向一位看起来较为年长、心思缜密的“夜影”女子,“武器、盔甲、伤药、干粮、绳索、火种……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立刻清点现有库存,不足的部分,想办法从我们的秘密据点调取,或者……从敌人那里‘借’!注意,动作要隐蔽,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特别是箭矢和伤药,必须优先保证充足。”
“第四,外联组,由林雪统领。”周咪再次看向林雪,“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关键。军中的老弟兄们是我们最大的依仗。你要像走钢丝一样,既要唤醒他们的忠义之心,又不能让王嵩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知道我们在军中到底能调动多少力量,特别是在城门、军械库、粮仓和主力营队这几块,我们能有多大的把握。记住,只找绝对可靠的人,宁可少而精,不可多而杂。一旦消息泄露,我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周咪!”林雪眼神坚定,“军中的兄弟,我信得过!大姐对他们的恩情,他们不会忘!三日之内,我必带回消息!”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她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密室,仿佛一阵风般消失在夜色中。她的身影融入黑暗,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悄无声息,却带着即将掀起巨浪的力量。
“第五,行动预备队。”周咪目光扫过剩下的人,“由我亲自带领。我们负责随时策应各组,处理突发状况,并根据前线反馈的情报,制定和完善最终的营救方案。营救方案要准备至少三套:上策,通过军中压力和证据,迫使王嵩主动释放大姐,恢复兵权;中策,制造混乱,声东击西,趁机强行将大姐救出刺史府;下策……”周咪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大姐遭遇不测,或王嵩铁了心要置大姐于死地,我们便不惜一切代价,刺杀王嵩,然后……拥林雪或军中德高望重者为首,起兵清君侧,为大姐报仇!”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悲壮与决绝。下策,意味着青州城将彻底陷入战火,意味着他们将背负“叛乱”的污名,但为了林萍,他们别无选择。
密室的烛火依旧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五十名精锐,如同五十颗在暗夜中积蓄力量的火种,只待一声令下,便要燃起燎原之势。
**第一章:暗流涌动**
林雪没有回家,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或愤怒,巨大的压力让她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高效。她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粗布短打,脸上抹了些灰泥,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军营附近打零工的落魄汉子。她知道,刺史王嵩肯定已经下令加强了对军中的监控,任何一点异常的聚集或联络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没有直接去找那些高级将领。那些人如今要么被王嵩严密监视,要么态度暧昧,首鼠两端,贸然接触风险太大。她的目标是中层军官和基层士兵中的骨干,那些曾与她一同在战场上拼杀,一同在篝火旁饮酒,一同受过林萍恩惠的老弟兄。
她的第一个目标是南门守将张猛。张猛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脾气火爆,作战勇猛,对林萍向来是言听计从,甚至有些崇拜。当年在一次与蛮族的激战中,张猛身受重伤,是林萍亲自带人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又请来军中最好的医官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份恩情,张猛一直记在心里。
林雪没有直接去南门城楼,而是绕到了城南一处偏僻的小酒馆。这是张猛以前偶尔会来喝两杯的地方,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地人,对这些军爷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雪提前通过一个可靠的“夜影”外围成员给张猛递了个只有他们老兄弟才懂的暗号——“今晚月色好,适合喝两杯解解乏”。
夜幕更深了,酒馆里客人寥寥。林雪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壶最便宜的劣酒,慢慢酌着。心中却如同揣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她不知道张猛会不会来,也不知道张猛如今的立场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就在林雪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便服但依旧难掩军人气质的大汉走了进来。他眼神警惕地扫了一圈酒馆,最终落在了林雪的身上。尽管林雪做了伪装,但那挺拔的身形和眉宇间的英气,还是让张猛一眼就认了出来。
张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忧虑。他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在吧台要了一碗酒,装作若无其事地喝着,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他才端着酒碗,大步走到林雪桌前,一屁股坐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促和愤怒:“林……林兄弟?你怎么来了?现在城里风声这么紧,你……”
“张大哥,”林雪打断他,声音沙哑而低沉,“我来找你,是为了大姐的事。”
“大姐……”张猛猛地灌了一口酒,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引得旁边的客人侧目。他立刻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那个狗刺史王嵩!狼心狗肺!大姐为青州流了多少血,立了多少功?他竟然……竟然诬陷大姐通敌叛国!老子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听到张猛的话,林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她连忙示意张猛小声:“张大哥,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大姐现在被关在刺史府,情况不明。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奸人所害!”
张猛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盯着林雪:“林兄弟,你说!要我张猛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只要能救出大姐,老子这条命给你都行!”
“好!张大哥,果然是条汉子!”林雪心中一阵激动,“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南门是青州的门户之一,地理位置至关重要。我需要你保证,在关键时刻,南门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不需要你立刻反戈,但至少,不能阻碍我们的行动,并且要想办法给我们提供方便,比如……在特定的时间,制造一点‘混乱’,或者放行一些‘特殊’的人。”
张猛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南门的兄弟,大部分都是跟着大姐和我出生入死过来的,王嵩那套鬼话骗不了他们!只要大姐需要,南门就是咱们的!你说什么时候,怎么干,我张猛绝不含糊!”
“好!”林雪用力拍了拍张猛的肩膀,“张大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是联络暗号和信物。”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刻着特殊花纹的木牌,和一张写着简单暗号的纸条,“如果需要行动,我会派人带着这个来找你。在此之前,你要像往常一样,该喝酒喝酒,该训练训练,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我懂!”张猛小心翼翼地将木牌和纸条贴身藏好,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林兄弟,大姐就拜托你了!也请你务必小心!”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约定了一些细节,张猛便匆匆离开了酒馆,仿佛只是来喝了一杯寻常的闷酒。
林雪看着张猛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张猛这样的兄弟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很多人要见。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林雪几乎没有合眼。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穿梭在青州城的军营、酒馆、铁匠铺、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民宅之间。她利用各种暗号,秘密联络了二十多位军中旧部。
有掌管军械库钥匙的老军头赵叔,他儿子曾是林萍的亲兵,在一次战斗中为保护林萍而牺牲,林萍待他如父。赵叔得知林萍蒙冤,老泪纵横,拍着胸脯保证,军械库的大门,永远为林将军敞开。
有负责城西西大营粮草的粮官钱彬,一个看似文弱实则精明强干的书生,当年是林萍力排众议将他从一个小兵提拔起来,委以重任。钱彬感念知遇之恩,表示愿意冒险,在关键时刻“断”了王嵩嫡系部队的粮草。
还有几位主力营的队正、都伯,他们都是林萍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作战勇猛,深得士兵拥护。他们虽然官职不高,但手中掌握着实实在在的兵权。他们纷纷表示,只要林雪一声令下,麾下弟兄们愿意跟着干,哪怕是提着脑袋也要救出林将军。
当然,也并非一帆风顺。有些人顾虑重重,害怕失败后株连九族;有些人则被王嵩的威逼利诱所迷惑,态度暧昧;甚至还有一两个已经彻底投靠了王嵩,对林雪的试探假意应付,暗中却可能已经向王嵩告密。对于这些人,林雪或好言相劝,或恩威并施,对于那些明显不可靠的,则果断放弃,并将其列为重点监控对象。
每一次接触,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考验。林雪好几次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凭借着过人的警觉和对地形的熟悉,一次次化险为夷。她的脸颊消瘦了许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三天后,当林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间密室时,周咪和其他核心成员都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林雪平安归来,周咪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么样?”
林雪顾不上休息,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几口,然后走到城防图前,用手指在上面重重地点了几个点:“成了!周咪,你看!南门,张猛;军械库,赵叔;西大营粮草,钱彬;还有虎贲营第三队、破虏营左哨……我们至少能控制住城中三分之一的兵力,以及最重要的几个咽喉要道!虽然高层将领大多持观望态度,但只要我们能一举救出大姐,打出她的旗号,我相信,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会立刻倒向我们这边!”
随着林雪的介绍,密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原本有些凝重和担忧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兴奋和希望的光芒。五十名精锐的力量虽然有限,但如果能得到城中三分之一军队的响应和配合,那局势将发生根本性的逆转!
周咪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很好!林雪,辛苦了!你的努力为我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现在,我们来看看情报组和渗透组的进展。”
负责情报组的“夜影”成员立刻上前汇报:“报告首领,刺史府防卫极为森严。林将军被关押在府内最深处的‘静思苑’,四周布有三重守卫,外层是刺史府亲兵,中层是王嵩从城外调回来的嫡系部队‘狼牙营’,内层则是王嵩最信任的贴身护卫,大约五十人,个个都是高手。守卫换班时间为一个时辰一次,深夜子时到寅时是警惕性相对较低的时段。”
“静思苑……”周咪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王嵩倒是会起名字。渗透组呢?”
负责渗透组的“夜枭卫”成员单膝跪地,脸上带着一丝懊恼:“报告统领,刺史府防范太严,特别是核心区域,明哨暗哨遍布,还有数处不易察觉的机关。我们尝试了三次潜入,都未能接近静思苑百米之内,最后一次差点暴露,幸得及时撤退。未能与将军建立联系。”
周咪的脸色沉了沉,但并未责怪:“我知道难度很大,你们尽力了。没能联系上大姐,确实是个麻烦。我们不知道她的具体状况,是受伤了,还是被下药了?这会给营救行动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
密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夜影”成员忍不住问道,“是强行进攻,还是……”
周咪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沉默了许久。强行进攻风险太大,静思苑守卫重重,且位于刺史府腹地,一旦陷入缠斗,王嵩可以迅速调动城中兵力合围,他们这些人恐怕会全军覆没。而如果不能救出林萍,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等等……”周咪忽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嵩虽然软禁了大姐,但似乎并没有立刻杀她的意思。这是为什么?是因为顾忌军中老弟兄的反应?还是因为他需要大姐手中的某些东西?或者……他想利用大姐,来引诱我们这些忠于她的人自投罗网?”
“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都不能再等了!”林雪急道,“夜长梦多,谁知道王嵩下一步会做什么?万一他找到了所谓的‘证据’,或者干脆捏造一个罪名,将大姐公开处斩,那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周咪点了点头,林雪的担忧不无道理。时间确实不在他们这边。
“情报组,”周咪再次下令,“立刻查清王嵩近期的行程安排,特别是有没有什么公开活动,或者与其他官员的重要会面。渗透组,继续想办法,哪怕只是远远观察到大姐的身影,确认她的安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