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寒光从千枝的身后射出，撞击在厄周围，散落成无数冰晶。
西维尔翅膀挡住厄的视线，将千枝护在自己的羽毛下。
男人眉心微蹙，手指不耐烦地一勾，触手从西维尔的脚下陡然出现，向西维尔的方向噬咬过去。
“威廉，”厄冷冰冰地呼唤着，“去处理掉这些蚂蚁。”
一个身影随着厄的召唤出现在阴暗的光下，露出那张千枝熟悉的脸。
只不过他的脸上爬满了扭曲的黑色瘢痕，面色苍白得像是具尸体。
他冰冷的棕眸扫过哨兵们，最后将视线对上了千枝，向她轻笑。
“你果然在这里。”千枝轻声说。
“千枝大人还能记得我，真是我威廉的荣幸。”威廉向千枝鞠了一躬，神情诡异。
形似游尸的男人伸展手臂，无数漆黑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爬出，变成实验室里那些破碎、由不同生物拼凑而出的怪物。
它们迅速地向哨兵们发起攻击。
“阿澜，你去千千那边。”陆沉洲格挡下怪物的一击，又将食人花的毒素释放出去，向一旁的薄澜示意。
但薄澜刚刚冲出去的身影就被瞬间移到他面前的威廉阻拦。
苍白的男人阴恻恻地笑着，身体随着他古怪的颤动在变得越来越畸形。
他的上肢异化成尖利爪子，下肢是无数似章鱼般的触足。
“先生们，别忘了，你们的对手是我。”
威廉咧开变形的嘴角，下肢蹲伏下去，猛地跳起，向薄澜的方向劈来，假意没有看见从他的身边一窜而过的蛇影。
......
翠绿色的藤蔓与漆黑触手相接触。
触手向上缠绕，又被燃烧的藤蔓震开，最后消散。
“除了燃烧你自己的精神力，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千千。”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向千枝的方向靠近。
“我花费了几万年的时间，才让我们彻底苏醒，”他一步步走过来，向千枝伸出手，“我无数次地提醒你人类的卑劣与堕落，但是你却一次次地选择站在他们身边，你真的不乖，千千。”
黑雾从千枝的脸颊旁虚虚划过，好像要轻抚她的脸颊。
藤蔓伸出，将黑雾拍开。
“从星际意识将我和你彻底分离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会站在对立面。”
少女捻捻手指，将藤蔓聚集在自己周围。
“不需要你的提醒，我也很清楚人类的缺陷，自私、浅薄、恶劣，还有危险。”
她的哨兵曾经闪过的危险视线，她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但是，我不能否认，他们像石缝中的草叶一样，在末世的环境下坚持下来的顽强，以及，存在于万物之中的爱意。那是即使我沉睡，生命也会繁衍发展的原因。”
“爱？”厄的唇角轻撇，神情忽地冷下去，“你还是爱上了他们。”
少女的眼眸一如曾经那般澄澈。“是的，我爱他们。”
他们炽热的视线，凝刻在骨子里的深重情感，还有追随了万年的灵魂，都在无时无刻地向她告白。
即使重来一回，她还是会爱他们。
“千千，你还是在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男人轻轻叹气，像是无奈地垂下眼帘。
下一瞬，湖面掠起万千黑色风刃，从幽深地底窜出无数漆黑触手，它们像是厄骤然爆发的情绪，向千枝的方向袭来，好像要将她完全席卷包裹。
“‘爱’？那种轻飘飘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不会有任何生物、任何带有情感的东西，要比我——更在意你，你是属于我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处脏器、每一寸皮肤，甚至是你的思考，你是灵魂，都应该属于我！”
被星球意识诞生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属于他。
她只会属于他。
他的存在是漆黑一片，是毫无波澜的死水，是毫无回音的空谷，是宇宙中最深邃的黑洞。
他只知道自己是存在的，空芜、荒凉、寂静。
但是他发现即将消弭的星球意识的身边突然跟随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
她软乎乎，怯生生，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又热爱着宇宙中一切的事物。
他无意识地被她吸引，看着她与尘埃漫游，与彗星交汇，去触碰炽热恒星。
直到她看见他。
然后触碰到了他。
他说不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是虚无的身体里，产生了遏制不住的带电粒子流，它们的温度在不断提高，最后超过了引力的抑制作用，不可控制地向外逸散。
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抵挡的磁场，从他的身体里面，蔓延出了轰轰烈烈的宇宙风暴。
那些风暴几乎将他重新捣碎，又重新将他拼凑。
荒芜的漆黑世界散发绚烂的白色，死水骤然掀起波澜，空荡荡的山谷传来回应的声音，还有无尽的深渊处，那抹白色缓缓升起。
他第一次知道，除了依靠本能去吞噬一切之外，强烈地、疯狂地想要某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感觉。
厄的攻击来得如此猛烈和彻底，千枝迅速调动所有藤蔓去抵挡。
噼啪一声，存在她面前的防护罩因为黑雾疯狂地攻击慢慢皲裂开无数裂缝。
它们像病毒一样向千枝弥漫过来，流入她的身体里。
“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了，千千，”流窜在千枝身体里的黑雾缓缓对她说，“就算你拾取了曾经的部分力量，但是你已经无法打败我了。”
那些黑雾钻入她的血管，顺着她的血液流淌，让千枝澄澈的双眼瞬间蔓上一层猩红。
她咬牙抵挡，双眸流出血泪。
与此同时，万千蛇影从他们身边钻出，向厄的方向猛扑过来，无数蛇身层层叠叠地将男人完全盖住。
但下一刻又被里面的男人轻而易举地震开。
厄冷白肌肤上的毒蛇咬痕在一瞬间痊愈，他冰冷地睨了冲过来的溟一眼：
“不自量力。”厄冷冷说着，勾了下手指，却骤然顿住。
喀嚓喀嚓。
厄的身体发出了剧烈抖动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