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车窗两边传来“呜呜呜”的破风声。
而车厢内，却安静的得落针可闻。
录音已经结束了，秦无双也没了。
车里的两个警察面色都很沉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里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惨烈的哭嚎。
“儿啊！我的儿啊！！”
丁凤莲哭得直抖，声音像是含着血，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啊！！！快开车，快带我去找我的儿子！！”
“哥！”
听见丁凤莲哭成这样，秦思思也瞬间绷了。
她低着头把脸埋进手心里，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但又急切的想要说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她声嘶力竭，却又无可奈何。
“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啊！”
母女俩哭得撕心裂肺，车里的两个民警都有些不忍心听了。
而秦非鸿身为秦无双的父亲，此时的反应却颇为不对。
他就这么愣愣的坐在车里，表情呆滞，眼神空白，身旁的丁凤莲都要哭晕过去了，他却惨白着一张脸，做不出任何反应。
好像三魂七魄已经被抽走了一大半，剩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洞的躯体。
身旁的警察见他状态不对，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尝试着和他说说话，却不料话还没有出口，警察的手机就突然响了。
“嗡——”
“嗡——”
急促又聒噪的震动声不厌其烦的在车厢里响起，警察皱着眉头把手机掏出来，微微侧身贴在车窗边按下了接通键。
“喂？”
“凌哥，不好了。”电话对面的人声音很沉重。
凌越警觉地眯了一下眼：“出什么事了？”
“……秦无双，开枪自杀了。”
“……什么？”凌越瞬间坐直了身体，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你再说一遍呢？”
电话对面的人听话的又说了一遍。
“秦无双，他压根就没打算真的挟持谢昭愿！在和谢昭愿说完遗言以后，他就冲进着火的别墅里开枪自杀了！”
“那、那人找到了吗？”凌越的声音有些发颤。
“还没有，消防员正在全力搜寻。但我估计，他的尸身怕是保不住了。枪声是从别墅二楼传来的，而火势最大的地方就是二楼！”
“现在消防员根本就不敢上去，只能等火小一些了再上去找人。”
“……”
这个消息来得有点突然，凌越听完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他很想问些什么，但顾忌着秦家人的情绪现在受不得刺激，所以想了想，还是努力把话说委婉了。
“你们确定，人已经……了吗？”他没忍心说出那个字。
“确定！现场的火势非常大，秦无双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开枪的声音！”
“……”凌越顿时说不出来话了。
“凌哥，你们还有多久能到啊？”对面的人问。
“……大概一个小时。”凌越嗓音艰涩。
“行，但秦无双已死，你就不要把他爸妈带来山庄了，直接带去警察局吧。秦无双的尸体应该能找出来，但我敢肯定会非常难看。”
“他爹妈毕竟那么大年纪了，看见自己儿子变成这样肯定会接受不了的。”
凌越点头：“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立马就给开车的同事发了条微信。
信息从手机屏幕上弹出来，同事侧目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就把这个决定做好了。
可一旁的秦非鸿还是看出了不对。
“凌警官，我儿子，还活着吗？”一向喜欢绕弯子的他，头一次这么直接的问出如此沉重的问题。
“……”凌越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可以隐瞒秦无双的死讯，对此只字不提，但却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对秦非鸿撒谎。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也是秦非鸿疼进骨血的儿子，他实在没办法欺骗他。
他心虚的低下头，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梗塞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他没办法开口，只能用沉默回答秦非鸿的问题。
秦非鸿怔怔的望着他，片刻后，僵硬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
“凌警官，还请你跟前面的警察说一下，再把警察开快一点，我、我想快一点见到我儿子。不管他是生是死，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我最爱的儿子。我要见他。”
开车的警察闻言，下意识的从后视镜里看了凌越一眼。
“诶……”凌越叹了口气，沉声回答，“好，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让你见到你儿子。”
秦非鸿：“谢谢凌警官……”
说出这些话，好像就耗尽了秦非鸿所有的力气。他素来挺直的脊背无力的垮塌了下去，整个人都缩进了狭小的座椅里。
他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好像他只是赶路赶累了，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而已，如果他的身体没有剧烈发抖、脸上没有遍布泪痕的话。
……
秦无双的尸体是在半个小时后找出来的。
此时，谢昭愿已经被专案组的人带上了警车做笔录。她没看见秦无双的尸体，只看见他被一张裹着装进了蓝色的裹尸袋，然后被警察抬走了。
她坐在车窗边，目光不自觉的便跟着那张裹尸袋走。
可下一秒，裴行之就在车窗外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们俩隔了一块玻璃，裴行之的手掌轻轻挡在玻璃上，隔绝了谢昭愿的目光。
谢昭愿转眼望着他，轻声问：“是他吗？”
裴行之正在给裴玉霖打电话，闻言，只能缓缓的点一下头。
谢昭愿皱着眉：“确定吗？”
裴行之继续点头。
谢昭愿没再说话了。
坐在她对面的警察见状，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是同情他吗？”
“……不。”谢昭愿摇头，“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我一点也不同情他。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自杀，更没有想到他自杀的方式，会这么……”
“这么惨烈。”
警察：“他从一开始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如今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好了的。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嗯。”谢昭愿扯了扯嘴角，有些敷衍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