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遇臣站起身来，除了泛红的眼眶，微肿的唇角，没有其他异样。
仿佛刚才真是在帮爷爷找“针”而已。
弟妹们也当自己没看见，说着别的话题。
“爷爷~快放人啦~没有大哥在三哥不行的啦！”
“什么叫三哥不行？把不行给我收回去！”
贺延琢佯装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蜂窝子一样嗡嗡嗡，吵得我头疼，都去吧去吧。”
“是的首长！”
贺灵姝和虞林林耍宝似的答道。
一左一右挽着贺遇臣的手，将他“架”出书房。
贺延琢目送孙儿们出门，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老东西，再等等。不会辜负你的等待。”
简短的两句话，贺延琢挂断电话，目光落回书桌。
宣纸上的“和光同尘”墨迹已干透，他拂过字迹，珍而重之地将纸张松松卷起，放进一旁的木匣中。
木匣里，还有许多类似的纸卷，有些已经泛黄、磨损。
显然经常被人取出翻阅。
…………
“哥！我们都说好了，今晚长辈们都不要出手，晚饭我们做！我和林林是别指望了，所以……嘿嘿！”
贺灵姝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贺遇臣胳膊上，把自己大半体重都压了上去，拖拖拉拉地往前走着。
“呐，做得好，年夜饭也交给我们！”虞林林从另一头说道。
“什么我们？有你什么事？”贺持谨逗弄着小丫头。
“怎么就没我事了！洗菜我也有份！盘子谁洗的？我还能负责上菜呢！”
虞林林立刻叉腰反驳，细数自己的“功绩”。
贺遇臣被两个妹妹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扯得“东倒西歪”。
心情却从彷徨中多了点名为“踏实”的感觉。
“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那就……京酱肉丝、炖排骨，鱼头豆腐汤和腌笃鲜比较难选诶~”
“还腌笃鲜？给你美的！怎么不点龙肉啊？”
“我要龙肉你有吗！”
……
兄妹们的分工很明确。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厨子。
妹妹们：气氛组。
不过没想到丛玥的手艺不错，做了一道家乡小菜，为餐桌添了一道新色彩。
今晚，是十几年来，贺家人最齐的一次，更是融入了新的家庭成员。
加上老爷子的警卫员，往日从没坐满的大圆桌，如今肘碰肘、人挤人。
四位厨子围裙袖套也没摘，拿着筷子站着吃饭。
后来妹妹们也嫌麻烦，站起来围着桌子转着圈吃。
老爷子举杯致辞，除了未成年的贺灵姝与丛玥，还有滴酒不能沾的贺遇臣，纷纷高举酒杯响应。
这顿饭吃得，倒是比以往的大年夜都热闹，更像团圆夜。
贺灵姝提议，趁着人齐，拍一张全家福。
她一嗓子，立刻得到全家人响应。
大家纷纷放下筷子，来到院子里。
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老爷子特意吩咐打开了院子里所有的灯。
警卫员早将相机架好。
众人按照辈分自发排好位置，老爷子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贺晋和二叔、三叔、姑姑几对夫妇站在后排。
贺遇臣兄弟几个和岳青萍站在两侧，贺灵姝和丛玥、虞林林则蹲在老爷子身前。
老爷子的两位警卫员亦同贺晋他们站在一排。
除此之外，同辈的兄弟姐妹各拍了一张。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
连贺遇臣都被妹妹们拉着做了几个搞怪的姿势。
贺遇臣：不懂，但配合。
舒毓卿捂着嘴，妯娌间举着手机拍了许多“花絮”。
还是老爷子发话：“再不回屋，菜都凉了。”
“没事姥爷~保温的！”虞林林扭动着身子激动不已。
长辈们收拢着玩疯的小辈们：“吃完饭再拍！人又跑不了？菜要是凉了，可就糟蹋哥哥们的心意了。”
重新落座后几人还在催促着赶紧把照片发到群里。
姑父虞暄林尝了一口京酱肉丝后夸道：“臣臣，手艺又进步了。”
“我们都还没说哪道菜是谁做的，爸爸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哥做的？”虞林林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
“你大哥当初可是专门去找山海宴大厨学的，御厨手艺，其他哥哥火候还不够。”
“？？？”
是她想的那个山海宴吗？什么鬼！
“哥！你认识山海宴大厨？独家秘方诶！人家怎么肯教你！”
虞林林求知欲爆棚。
贺遇臣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没答话。
因为……山海宴老板姓聂。
好在虞林林也只是单纯好奇，没有追问，这话题也就翻篇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全家又又共同欣赏了京市春晚，贺遇臣的精彩演出。
这次的阵仗比上次的还大。
不仅老母亲，姑姑婶婶纷纷火力全开加入夸夸团，那是真叫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
贺遇臣简直想迅速缩小钻进地缝，拜拜人间。
尴尬间，连妹妹递过来杯子里是什么都没看，仰头干了。
直到微苦的液体划过喉咙吞咽入腹，才发觉是什么东西。
他举杯无声“质问”。
虞林林挠头，一脸无辜：咋了？
贺遇臣苦涩扯平嘴角，无语扶额。
虞林林看了眼杯子，又转头看看桌上的另一个杯子，这才注意到……
啊！
惨咯……
诶不对！
虞林林转悠着眼珠计上心头。
贺遇臣趁自己还没醉，赶忙把杯子撂桌上，悄声出门回房。
身后虞林林尔康手。
回房的贺遇臣迅速脱了衣服洗了个战斗澡，裹着个浴巾倒在床上。
脑袋已经开始晕乎。
门口的锁芯转动声。
脑袋迟钝地转动着：他进房间就锁门了啊……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贺灵姝用钥匙转开房门。
伸出手指戳开门，探头进来。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人压低声音道：“嘘！玥儿轻轻地！”
贺遇臣手臂盖上眼睛，这是把丛玥也带过来了……
他动动耳朵，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两个人。
熊孩子。
“踢踢踏踏”地脚步落在地板上。
随后腹部被轻轻戳了两下。
“哥哥~”
传来贺灵姝滴出蜜的声音。
贺遇臣挪开手臂，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贺灵姝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小姑娘见他清醒着，明显愣了一下，小声嘟囔着：“啊……没醉呀？”
说完还不死心地回头瞪虞林林，用眼神质问：怎么回事！
虞林林挤眉弄眼地比划着口型：喝了呀！我亲眼看见的！
贺遇臣撑肘起身，目光扫过她们身后那三道高大的身影。
暗带警告的眼神走到一半，视线开始变得迷蒙。
贺灵姝敏锐地察觉到变化，立刻托着腮帮子凑近，眼睁睁看着哥哥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