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胄甲！”有人失声叫道。
阳光下，倪华破碎的衣襟里隐约露出暗金色鳞纹。
杨斐单膝跪地，哇地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他抬头时，看见倪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杨雪儿忿忿不平道：“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卑鄙？”倪华一脚踩住杨斐的肩膀，靴底碾得骨节咯咯作响，“这世道成王败寇，谁跟你讲江湖道义？”
他忽然转头看向杨雪儿，露出森白牙齿：“小丫头，要不要来陪你这废物哥哥？”
杨雪儿鞭子“啪”地抽裂地面，却被身后同门死死拦住。
她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放开我！杨斐哥他……”
“够了！”
杨斐突然暴喝，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扯下染血的发带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笑道：“雪儿，退下！”
杨斐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像一柄出鞘的剑，不容置疑。
他伸手将杨雪儿往后推了半步，自己却往前踏出一步，挡在她身前。
“哥！”
杨雪儿急得眼眶发红，绣鞋在地上重重一跺，溅起几粒碎石。
她环顾四周，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门此刻却都避开了她的目光，有的甚至悄悄后退了半步。
只有几个与杨斐交好的师兄弟攥紧了拳头，可他们的修为连杨斐都不如，又能如何？
“杨家的香火不能断。”
杨斐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在杨雪儿心头慢慢磨着。
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
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伤口渗出的血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倪华负手而立，嘴角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笑意。
他甚至连兵器都懒得取出，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仿佛眼前不是一场生死对决，而是一场儿戏。
“铮……”
剑鸣如泣，杨斐强提最后一口气，剑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可惜重伤之下，剑气涣散如风中柳絮，连剑罡都凝聚不成。
这般力道，怕是连幻真五六重的护体真气都破不开。
倪华身形一晃，竟在剑锋及体的刹那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拳头已裹挟着凌厉劲风直取杨斐丹田……
这一拳若中，杨斐毕生修为必将付诸东流！
“哥！”
杨雪儿的尖叫撕心裂肺。
杨斐却恍若未闻。
他根本不设防，任由空门大开，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直取倪华咽喉。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他早已存了死志。
“雕虫小技。”
倪华嗤笑一声，身形诡异地横向飘出三尺，宛如鬼魅。
“幻移？”
围观人群中爆出阵阵惊呼。
有人倒吸凉气：“这厮半年来接了那么多任务，原来是为了兑换这套灵阶身法！”
剑锋擦着倪华衣角掠过，杨斐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随之熄灭。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夺命拳头越来越近，耳边响起倪华狰狞的咆哮：“去死吧！”
拳风激荡，空气发出爆豆般的炸响。
这一拳快若流星，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湛蓝寒芒破空而来，所过之处竟在空中拖出细碎的冰晶轨迹！
倪华瞳孔骤缩，拳势硬生生顿住。
那抹蓝芒擦着他手背掠过，寒意刺骨。
远处一株合抱粗的古树被蓝芒击中，瞬息间凝结成晶莹冰雕，连枝头摇曳的树叶都定格在霜雪之中。
“嘶……”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谷中回荡。
有人颤声道：“道、道术？”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转向蓝芒来处。
一道青影踏空而来，衣袂翻飞间已落在场中，激起一圈尘土。
“杨小凡？”
倪华眯起眼睛，指节捏得发白。
来人却看都不看他，径直扶住摇摇欲坠的杨斐。
指尖搭上脉门，杨小凡眉头越皱越紧……
经脉受损，丹田震荡，再晚半步……
“服下。”
他翻手取出一枚龙眼大的丹药，丹纹如活物般流转。
杨斐刚要推辞，却被不容拒绝地塞进手中。
“你小子……”
杨斐咽下丹药，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血色。
这些日子听尽杨小凡陨落的传言，此刻见他完好归来，竟觉得身上伤痛都轻了几分。
杨小凡轻轻按住他肩膀：“大哥且歇着。”
转身时，眼神已冷如九幽寒冰。
“哈哈哈！”倪华突然大笑，“正好一并解决了！”
他周身真气鼓荡，幻真境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地面碎石簌簌颤动。
杨小凡却只是静静站着，连衣角都没飘动半分。
在旁人眼中，他仍是那个灵胎七重的“废物”。
“上次让你逃了。”倪华狞笑着捏响指节，“今日必取你……”
“废话真多。”
杨小凡突然打断，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骤然一静。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有冰蓝光芒吞吐：“上次若非周长老，你早该是个死人。”
杀气如实质般弥漫开来，新月谷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越来越多的弟子闻讯赶来，有人指着杨小凡惊呼：“他竟活着回来了？”
“怕是躲在哪个山洞熬到任务时限吧？”尖嘴猴腮的弟子阴阳怪气道，“就凭他也配接超级任务？”
新月谷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卷起杨小凡的衣角。
四周的讥笑声此起彼伏，像一群聒噪的乌鸦，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瞧他那副模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丰台峰弟子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嗤笑道。
“听说覃野师兄正在找他呢，为的就是那批灵米……”
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嘿，怕是等不到覃野师兄出手了。”另一人接话，眼中闪着恶毒的光，“今天他就得交代在这儿！”
哄笑声在人群中炸开，像一锅煮沸的水。
杨小凡的目光淡淡扫过，在“覃野”二字上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平静。
场中，倪华已经按捺不住。
他身形一晃，拳头裹挟着破空之声直取杨小凡心口。
“杨小凡，受死吧！”
这一拳来得极快，正是倪华得意的“幻移”武技。
但在杨小凡眼中，这速度却慢得可笑……
在领悟了空间道术的他看来，这等身法简直如同儿戏。
“砰！”
拳头结结实实砸在胸口，劲风掀起杨小凡的衣袍。
他却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没乱一分。
“这……”
围观的人群顿时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