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即低下头,像是在心中反复权衡每一个措辞,又似在鼓足莫大的勇气,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片刻后,才将自己在心底反复默念多次的话语,略带紧张地、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陛下,臣本欲近日启程返归苗疆,然此番入京面圣,受皇恩沐浴,感京城风物万千,实难舍这朝堂教诲之机缘。
臣斗胆恳请,不知可否暂延归期?
另闻中原农艺昌盛,粮种繁多,臣若能携些许良种返乡,试种于苗疆沃土,或可助边陲民生更盛。”
话一出口,盘巍仿若被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击中,一股彻骨的寒意自脊梁骨迅猛地蹿升而上。
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恐惧的冰霜所覆盖。
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无情地吞噬,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心中“咯噔”一声巨响,犹如洪钟在寂静的深夜中骤然敲响。
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怎么如此莽撞冲动,竟这般不假思索地就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之前在心里反复斟酌、默念了无数遍的话语,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全乱了套,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这下可好,承霄的皇上必定会抓住这个把柄,以此为堂皇借口,大兴问罪之师,毫不留情地发兵苗疆。
苗疆百姓必将生灵涂炭,我又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盘巍满心懊悔,肠子都快悔青了,心中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疯狂啃噬,痛苦不堪。
他在心中狠狠地咒骂自己愚蠢至极,简直是愚不可及,平日里的精明果敢、沉稳睿智此刻仿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惊恐万分。
连抬头去看皇上神色的勇气都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是如坐针毡般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像是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要将那衣角捏碎。
他的内心被无尽的恐惧与担忧填满,犹如一片黑暗无垠的深渊。
绝望的情绪如浓重的阴霾,笼罩着他,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而此刻,端坐在巍峨庄严的龙椅之上的宁辰逸,听闻盘巍这番话语后,神色并未立刻泛起明显的波澜。
他微微眯起双眸,那深邃的眼眸犹如幽潭,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的想法。
他的目光在盘巍身上稍作停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当然,要说他心中毫无想法,那断然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反倒觉得盘巍这种直爽坦率、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性,在这朝堂之中,实在是难能可贵,犹如一股清新的风,别具一格。
比起那些整日在朝堂之上舞文弄墨、咬文嚼字的文官们,不知要可爱、真实多少倍。
每每批阅那些文官呈递上来的奏折,宁辰逸都不禁心生厌烦,头疼欲裂。
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扰得他心烦意乱。
那些奏折,文辞华丽得如同精心编织的锦绣,却空洞无物,堆砌着大量晦涩难懂、故弄玄虚的辞藻。
行文兜兜转转,绕来绕去,犹如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陈词滥调的观点,却非要用冗长繁复、佶屈聱牙的文字去表述。
半天都难以触及核心要点,实在是磨叽得令人抓狂,仿佛要将他的耐心一点点消磨殆尽。
就在这思绪如乱麻般纷飞之际,宁辰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一个新奇的念头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夜空:“不然就让盘巍与那些文官多接触接触。
让他们见识见识这般干脆利落、直抒胸臆的说话方式,也学学如何简洁明了、言简意赅地表达观点。
别总是在奏折里拐弯抹角、故弄玄虚,浪费朕的时间与精力。”
好在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犹如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稍纵即逝,旁人并未察觉。
倘若被他人得知,必定会大为震惊,觉得皇上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神志不清了。
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离谱的主意,让附属国与本国文臣频繁接触,这无疑是自曝其短。
主动将国家的弱点暴露给对方,简直是愚蠢至极、不可理喻的行为。
当然,宁辰逸也只是在脑海中短暂地闪过这个念头罢了。
他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若是真的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那必将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天下局势也会因此大乱,陷入动荡不安之中。
恐怕这皇位很快就会易主,落入他人之手。
而且,一旦这个想法不慎泄露并实施,他必定会被苏锦韵和裴砚辞念叨得心烦意乱。
耳根子不得清净,仿佛置身于一个永无休止的唠叨旋涡之中。
想到裴砚辞,宁辰逸不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与头疼之色,仿佛那轻轻的揉动,就能缓解心中的烦闷。
这个新上任的右丞相,仿佛是前任覃国公的翻版,完美地继承了覃国公爱唠叨、爱争辩的特点,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且,他也像覃国公一样,总是与苏锦韵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
两人的政见犹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永远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在朝堂上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之前覃国公担任右丞相的时候,苏锦韵念在他年事已高,资历深厚,在朝堂上也算是德高望重。
还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稍微礼让着些,不至于让争辩过于激烈,以免伤了和气。
可如今换成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且性格执拗的裴砚辞,苏锦韵可就丝毫不肯退让半分了,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坚定不移。
而裴砚辞也是个倔脾气,一旦在朝堂上与苏锦韵争辩起来,那是半步都不肯退缩。
犹如一头倔强的公牛,非要争出个是非曲直、黑白分明不可,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于是乎,宁辰逸这个当皇上的可就遭了殃,常常被这两位大臣拉进争辩的漩涡之中,成为他们争论的焦点。
他们时不时就会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宁辰逸。
那目光犹如利箭,紧紧盯着他,非要让他表明态度,到底同意谁的观点,仿佛他的回答就是这场争论的最终裁决。
想他堂堂天子,平日里受万民敬仰,威震四海,一呼百应。
此刻却被这两个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臣子弄得狼狈不堪,心里直发怵。
仿佛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而是一个被夹在中间的可怜人。
不仅如此,他还得小心翼翼地周旋于两人之间,左右哄着,费尽心思地在两人之间寻求平衡。
犹如在钢丝上行走,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更大的争执,导致朝堂局势失控,陷入混乱无序的状态。
唉,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到他心中这份难以言说的苦楚与无奈呢?
这份身为天子却在臣子间左右为难的苦涩,如同一杯浓茶,虽有苦涩中的回甘。
却更多的是苦涩的滋味,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皇上心思深邃似渊,在这转瞬即逝却又仿佛无比漫长的沉默间隙。
脑海之中仿若展开了一幅宏大的权谋画卷,万千思绪如汹涌的暗流,在心底深处激烈地涌动、碰撞。
然而,这短暂的静默,却如同一团沉重且压抑的阴霾,沉沉地笼罩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盘巍心头。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皇上那毫无表情的面容,仿佛想要从那冷峻的神色中探寻出一丝一毫的情绪线索。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刻刀,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地划过,将恐惧与不安深深地刻入他的骨髓。
见皇上久久未发一言,那沉静的面色宛如千年不化的寒潭,深邃而冰冷,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想法。
盘巍愈发笃定自己怕是已然犯下不可饶恕之错,彻底触怒了承霄皇上。
此刻,他心中的恐惧如同脱缰的烈马,在心底那片荒芜的原野上肆意狂奔。
种种可怕至极的念头如张牙舞爪的鬼魅,从心底的黑暗角落里蜂拥而出。
他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自己可能面临的种种凄惨死法,那些血腥而残酷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仿佛那无尽的黑暗深渊已在脚下悄然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将他无情地吞噬。
就在盘巍几乎要被内心如排山倒海般的恐惧彻底压垮,双腿发软得好似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地认错,以表自己那满心的忏悔与惶恐之时。
宁辰逸终于从那如迷局般深沉的思索中缓缓回过神来。
对于盘巍方才提出的事情,他在心中迅速地进行了一番全面而细致的权衡与思量。
毕竟,如今的承霄国力昌盛繁荣,恰似那光芒万丈、普照大地的烈日。
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散发着夺目的光辉,展现着无可匹敌的强大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