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目光转向她，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
“秀莲，你暂且宽心。”
“你想想，若真是你这改良配方出了大纰漏，那用过这批皂的人，还会仅仅只有那李氏妇人一个出事吗？”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同一批次，少说也有数十块，若皆有问题，此刻金城郡怕是早已炸开了锅，而非仅仅一个妇人前来商会哭诉。”
此言一出，犹如醍醐灌顶！
白秀莲眼眸骤然一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何冲也是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对啊！秦爷说的是！若真是皂有问题，买走那批货的人，不可能只有那个婆娘用了！”
李小虎也连连点头，看向秦泽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
秦爷就是秦爷，三言两语便点破了迷障！
何冲激动之余，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秦泽，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那秦爷，秀莲姐她……您不打算将她送官查办了？”
他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又惹得秦爷不快。
秦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竟是朗声一笑。
“哈哈，何冲啊何冲，你这榆木脑袋！”
“我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吗？”
他斜睨了何冲一眼，语气轻松了不少。
“既然初步判断，并非是秀莲的配方直接导致了事端，我又为何要惩罚一个尽心尽力为工坊改良产品之人？”
白秀莲闻言，娇躯剧震，眼中瞬间涌上了水汽，难以置信地望着秦泽。
秦泽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认真：
“再说，若是她这改良的配方当真有效，能让我们的珍珠皂更上一层楼……”
“本少爷非但无过，反而要重重有赏！”
“赏？”
何冲和李小虎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秀莲更是激动得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泪水无声滑落。
秦泽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们将要出口的感激之词。
“现在说赏，为时尚早。”
他看向白秀莲。
“你改良的那批珍珠皂，可还有样品？”
白秀莲连忙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
“有！有的！奴家自己留用了一块，还有几块封存着，未来得及送出！”
她转身小跑着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箱旁，不多时，便捧着一块用油纸细心包裹的肥皂走了回来。
那肥皂色泽比寻常珍珠皂更显温润，隐隐透着一股幽兰与百花混合的奇特清香，沁人心脾。
秦泽接了过来，放在鼻尖轻嗅。
香气不浓烈，却悠远绵长，确实比之前的珍珠皂更多了几分雅致。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肥皂递给一旁的何冲。
“何冲，李小虎。”
“秦爷！”
二人齐声应道，精神抖擞。
秦泽目光沉静，扫过二人。
“在我将此事彻底了结之前，这工坊，你们二人务必给本少爷看紧了！”
“尤其是，绝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偷偷混进来，明白吗？”
他的语气虽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何冲与李小虎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秦爷话中的深意。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爷放心！”
何冲拍着胸脯保证。
“属下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绝不让一只苍蝇飞错地方！”
李小虎也重重点头。
“我跟冲哥轮流守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泽微微颔首。
“很好。”
“待此事风波过去，查明真相，我们的工坊，还要继续开工，甚至要比以前更红火！”
他这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何冲三人的心田。
“秦爷！”
何冲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们现在就能把以前的伙计都给召回来！”
“对！老大！大家伙儿都等着您呢！”
李小虎也急忙表态。
白秀莲也擦干了泪痕，目光坚定地看着秦泽，仿佛只要他一句话，她就能立刻投身到新的工作中去。
看着三人重燃斗志的模样，秦泽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缓缓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放心吧，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
秦泽自肥皂工坊而出，天色已然沉暮。
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爬上了墨蓝的夜空，洒下清冷如水的辉光。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着秦泽略显疲惫的脸庞，却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一路无话，马车辚辚，径直驶向秦府。
秦府门前，灯笼高悬，映照着“秦府”二字鎏金大匾，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刚一踏入府门，秦泽便对身旁的管事吩咐道。
“去，派人将紫烟姑娘请来，我有要事相商。”
管事躬身应是，正欲转身。
话音未落，一道略带薄怒的清脆女声自身后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却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
“秦泽！你要请何人入府？”
秦泽循声望去，只见徐晚音俏生生地立在不远处，月光透过庭院中的桂树，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秀眉微蹙，杏眼圆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正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满瞪着他。
“我告诉你，这秦府，除了青儿妹妹，旁的什么莺莺燕燕，休想踏进一步！”
徐晚音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
她往前迈了一步，月华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美的弧线，语气却依旧强硬：
“尤其是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姑娘’！”
秦泽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活像要捉奸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即哭笑不得。
这丫头，醋坛子又打翻了！
他走上前几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
“晚音，你想到哪里去了？”
徐晚音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一旁，似乎不愿看他，但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秦泽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请紫烟姑娘前来，是为了林氏商会那珍珠皂一事。”
“珍珠皂？”
徐晚音闻言，微微一愣，脸上的薄怒稍减，疑惑地转回头看向秦泽。
秦泽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改良的配方，我虽能看出大概，知晓并无明显相克之物。”
“但其中细微之处，尤其是那新增的‘凝露香’与原有花瓣的配比是否会产生某些特殊反应，还需请真正的行家来掌掌眼！”
他顿了顿，看着徐晚音眼中渐渐消散的警惕，补充道：
“紫烟姑娘于香料一道，颇有心得，在金城郡也是数一数二的调香圣手。请她来，正是为了彻底查清此事，还白秀莲一个清白，也让我们秦家的生意能尽快重回正轨。”
徐晚音听闻此言，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秦泽的话。
原来……原来是为了正事。
下一刻，一抹可疑的红晕迅速从她白皙的脖颈蔓延至耳根，连带着那张娇俏的小脸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兴师问罪的模样，是何等的……不讲道理。
“啊……原来是这样……”
她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蚋，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
“对啊！”
“不然你以为我请紫烟姑娘来府上是为何事？”
秦泽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却故作不知，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徐晚音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猛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
“我……我突然想起厨房还炖着汤，怕是火候过了！我先去看看！”
话音未落，徐晚音便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提着裙摆。
头也不回地逃也似的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开了，留下一个略显狼狈却又分外可爱的背影。
秦泽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勾起一抹宠溺的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