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这样解释后,赵仁之心情就平静多了。
没再干涉玉门关的事情。
转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
魏乘风作为东道主,这日命火头军好好收拾了一桌好饭菜作为年夜饭,请了张平安几人一道用饭,顺便守岁过年。
营地里的将士们也难得略微卸下了一年的疲惫,个个喜气洋洋,点了篝火一起烤肉喝酒、吹牛,到处充满欢声笑语。
张平安仔细看了看魏乘风的脸色,除了比以往蜡黄一些,精神还行,脊背依然挺的笔直,风度儒雅。
魏存仁则眉心微微拧着,没有初见时运筹帷幄的那股淡定了。
想必是魏乘风的病情让他心存担忧。
张平安从来不是一个扫兴的人,因此今日只略为关心了几句魏乘风的病情后,便没再提这事,也没提任何政务,规规矩矩的吃饭。
魏乘风见此倒是笑了一下,说话也随和了许多:“我现在有些信了,如果当初我真的见过你的话,想必是会夸赞几句的,聪明沉稳的孩子总是让人欣赏。”
听他这么说,张平安也放下了身份架子,换了称呼,笑道:“今日除夕,魏叔是在跟我推心置腹的说话,那我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说!”魏乘风闻言停下筷子,认真倾听。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只有身体好了,这大千世界的种种才有资格去参与,若魏叔信得过我,我有一至交好友,家里是杏林世家,医术很不错,或许能对魏叔的病有办法,就不知道魏叔是否愿意尝试了。”
“哦?你了解我的病情?”魏乘风笑容不变,捋着长须缓缓问道。
“营地里来来去去的,住了这么久,确实略有耳闻”,张平安坦言道。
“你希望我的病好?”
“我希望魏叔您能长命百岁,于公于私,您都是边关百姓的福祉,现在边关的安稳您功不可没,我是打心眼里敬佩您这样的风华人物,而且就算我有什么想法,这二者也不冲突”,张平安认真回道。
“唉,可惜时候不对,不然我一定收你做义子”,魏乘风有些可惜。
随后抬了抬手,指着外面道:“等会吃完饭你也不用陪我守岁了,外面热闹,出去跟他们一块儿喝酒吧,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身居庙堂之上,以后未必有这种机会的,我这辈子最庆幸的选择就是留在了瓜州,边塞虽然苦寒,但大家活的却很真实,我也活的很快活,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不枉这一生!”
“边塞之景雄浑壮阔,确实是在别处看不到的”,张平安点点头。
看魏乘风有些疲惫的样子,便劝说道:“魏叔若是累了,不妨先行回帐歇息,不用管我。”
“年纪大了,熬不住夜,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便,让存仁和大蒋招呼你”,魏乘风也没客气,说完便告辞回了自己帐篷。
赵仁之今夜难得沉默,席上一句话也没说。
张平安有些好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打趣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想什么!”赵仁之回过神来,摇摇头。
随后起身道:“走吧,主人家都走了我们坐着也没意思了,出去喝酒去,我看他们点了好多篝火,围在一块儿吹牛也挺热闹的,好歹也要守完岁了再去睡吧!”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低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过了今天,明日就是建新六年了,可我总还觉得我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怎么突然就要三十而立了呢!”
“你都娶妻生子做爹的人了,怕什么”,张平安好笑。
“又不是女儿家,怕芳华不再,大男人扭扭捏捏干啥,走吧!”说完,揽着赵仁之肩膀就出去了。
这是难得没有勾心斗角的一个夜晚。
大家一起围在篝火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时不时开些黄腔,笑闹成一团。
有将士会吹郧,吹起了欢快的小调。
不知谁听着听着竟然哭了起来。
每逢佳节最容易勾起思乡之情,大家都想家了。
大蒋笑骂道:“哭个屁啊,大男人还流猫尿!”
嘴里是这么骂着,手里却又递着最烈的酒过去,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张平安看着这一幕幕,一瞬间想了很多,又看了看身边的赵仁之。
这人不是个适合的将领,瓜州铁骑跟着他,恐怕过不了什么安稳日子。
唉,大家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虽然边塞苦寒,但该有的仪式一样也不少,到了子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在营地中响起。
辞旧新新,建新六年到了!
到最后张平安也喝醉了。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赵仁之跟他差不多。
两人穿戴洗漱好后吃饱便端了早饭进来,说是早饭,其实已经是早中饭了。
没一会儿,营地里有品级的将领便都过来给两人拜年。
张平安按照级别一一发了红包。
因为是在军营里,也没亲戚可走,大年初二这天张平安便约了赵仁之一起,带上大蒋等人一块儿去打猎。
也算是打发一下时间。
间或收获了几只狐狸、兔子和野狍子,还算不错。
经过年夜饭那一出大蒋对张平安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四下无人时,抽空偷偷问张平安:“你说的请大夫那事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能到?”
“我是言而无信的人吗?不过到的话,最起码也得是秋天了”,张平安边收拾着箭矢边回道。
救人的心是真的,这个他没骗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钱杰从玉门关来了信。
莎车国回信表示愿意臣服大周国,两国结百年之好,但前提是林俊辉要留在莎车做他们的驸马。
另外一件事就是,在被莎车国扣押之前,林俊辉等人的出使队伍还曾遭到暗袭,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出手的人八成就是魏乘风手底下的人干的。
钱杰问下一步要怎么做,是否需要先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