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一脸惭愧，也朝杨老迎了过去，他本想在杨老面前为自己辩护几句，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心中有愧，又何必白费口舌向人说明个什么呢，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一样不明白，何必呢。而且，这十有八、九还要遭到别人的嫌弃和笑话，辩解也会变得那么苍白无力，那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谁说不是呢，现在感觉自己真的就变成了个小老头了呢！”周扬笑着打招呼自嘲道。
“怎么？心里有事儿？最近怎么没见你和小燕子在一起了？你们吵架了？”
“啊……没……没有！”周扬一听到杨老问起杨燕，心里就紧张起来，这老头看来是要来质问自己了。
周扬知道自己躲是躲不掉了，也只好装傻充愣装无辜，他已经不知道杨老下一句要问他什么了，自己还能不能轻松应对，只好无所适从地跟着杨老继续一路向前。
“听说，你回临床科室了，感觉怎么样？不适应了？还动不动玩起了旷工、玩消失的把戏？就像你在小燕子那儿也是缺席的丈夫一样？”
周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看来今天碰上杨老是天注定，命中该有此劫啊，心中连连叫苦。但是他还是灵机一动，耍了个滑头，答非所问道：“杨老，如果您的员工，您会怎么惩罚他呀？”
“嗯……这要看他是我什么级别的员工，我对他的期待是什么了！”杨老仔细思考着周扬的话，却不知道，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找了周扬的道，而周扬也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那反过来说，要是哪个员工有一天没有对您没有期待了呢？他会怎么样？”
“这是什么问题？只要是员工，我敢说，他就不会没有期待！”杨老坦言道。
“可我感觉我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周扬小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杨老好像没听清楚周扬的话似的，转头盯着周扬审视了一番问道。
“没……没什么！”周扬恨不得立马收回他刚才说的话，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有一种莫名的难为情，他是个不习惯随时随地吐露心声的人。
“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吧？”杨老突然秒懂了周扬的话。
“也算不上什么顺不顺心，只是我在想，明明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儿，为什么却充满了曲折和阻挠？为什么有的人就是意识不到他的好呢？”
“呵呵，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别人不一定会觉得它就是正确的啊！这很简单嘛！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啊！”
“但这不是觉不觉得的问题！医学也是那种不可以被主观意识所左右的学问啊，这可是科学！”
“嗯，看来这个问题还有点尖锐呀！”杨老笑着说道。
“嗯？”周扬没有明白杨老的意思。
“学问和科学，在不是面临纯学术问题的时候，也有可能不被采纳啊！”杨老继续笑着，一双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缝。
周扬却突然感觉杨老一下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所不晓、深不可测的智者，他则是那个充满求知欲的学徒，一直看着他，等待他提点自己一二。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杨老之前躺在病床上时，与众不同的暗生物荧光，周扬突然发现杨老的与众不同之处，虽然那时已是杨老濒临弥留之际的状态，但是和现在他的表情，他的笑颜重叠在一起一想，杨老的确有些不同与常人的独特气质，只可惜，这一点其实自己居然一直给忽略了。
“周扬啊，有人说人呐，要学会急流勇退，但是我觉得，这样的说法并不是很准确，这话如果换成退一步海阔天空更恰当一些。任何事情，只要你肯退一步，你的视野就会更开阔，你的思维角度也不会仅仅局限于一个点，一种方案，你说是不是啊？”杨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要是换作一个人，周扬肯定会觉得他很讨打，但是在杨老身上，周扬却觉得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就是地平线，而脸上的褶皱，就是海天之间泛起的细细波纹，看似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深不见底。
“杨老，所以，您也是来这里退一步的？”
“啊？呃……哈哈哈！”
“哈哈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他们果然都有一种心灵相通的默契。
“我刚才是去看了一下小燕子的办公地点，然后顺便想出来走走，就不知不觉走到这儿了，没想到竟能遇到你！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啊……”周扬若有所思道，他这才想起，的确他也该去看看杨燕的办公点了，不知道欧盛伍有没有信守他的承诺，去找杨燕洽谈投资的事情，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帮她，要帮她，但是实际上呢，感觉自己还是什么也没有帮上，心里不由地生起些许愧疚。
“杨老，对不起，本来我以为创业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难，其实是我自己太高估了自己的预见力了，事实上……”
“事实上，事实上怎么了？是不是事实上你给不了那么多，尤其是给不了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关心和帮助？还是给不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名分？”
周扬听着杨老的话，还以为他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但实际上看到的却依然是一副眯着双眼的微笑。
“其实，之前的事情，我考虑得也有不周到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于自私自利了，这一点是我应该向你道歉啊！”杨老终于不笑了，也不再看着周扬说话了，两人继续并排走向密林深处。
“杨老，您言重了！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没有向您说清楚我对燕子的感觉，我也有自己自私、怯懦的地方！这些都是我的不是才对！甚至还有利用燕子对我感情的嫌疑！”
“周扬，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你不必这样说自己！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婚姻更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们都有权利选择各自的幸福，我在这件事情上，对你俩都有些对不住啊！”说罢，杨老也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