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低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哭着说:“我怕,那日关河梦说我失忆起因是心病,只需要一个契机,他的话便是那个契机。”
“我原本对自己的病症就很清楚,听了他的诊断过后就像捅破了窗户纸一样。直到我想起了自己是谁,我才知道,是我自己不愿意想起来这些。因为我的心告诉我,一旦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后,要面对的是让我无法接受的现实。”
“我怕你会因为我,违背自己的心意,放弃报仇;又怕你执意要报仇,我会恨你。”
“我想死在你手里,又怕你伤心,更怕你不伤心。”
“我想告诉爹爹,让他想办法保命,又怕他调集人手对你不利;可是不告诉他,让他防备,我又觉得自己很不孝。”
李莲花掏出自己的手绢,替她擦拭着眼泪,说道:“所以你就躲到这里来了,把自己为难得跟个受气包似的,以后别这样了。”
清远乖乖的让他擦着眼泪,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她问道:“那一件跟李相夷有关的,是不是李相显。我听说笛飞声跟你一起去了轩辕府,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他是你大哥吧?”
李莲花笑着说:“很意外是不是,我也没想到,可是他真的就是我大哥李相显。这可是业火痋认可的。”
清远自然知道业火痋认主是不可能出错的,但她更疑惑了:“可是,笛飞声可不是好相与的,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爹爹。是不是你求了他,你不必为了我去求人的。”
因为心里有事,又不打算出去见人,清远没有梳妆,一头青丝就这么披散在身后。他们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清远也没把李莲花当成外人,虽然现在年纪渐长,有些事要避讳一下,但像这种没梳妆就见他却是太过寻常之事。
李莲花看她披散着头发,让她取来梳子,调整了一下两人坐的位置,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着头,一边说:“他比我还早知道你的身份呢,当时他这么决定的时候我也颇感意外,这着实不是他的风格。要知道,先前他可是连皇帝都想一刀砍了,我好不容易才劝住的。”
“其实你真的不必这么折磨自己,我本也没准备杀轩辕箫,只是想找到他,问我父母首级的下落而已。没想到他早已经把首级跟二老的身体放在一起了,还重新收敛了他们。”
“你也知道,我家之事,并非轩辕箫能左右的,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就连先帝,在这件事上,也怨不得他,皇权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更不要说当年师父他们跟先帝还有过约定。皇帝我都没杀,若是只杀下面做事的,岂不是欺软怕硬? ”
他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给清远梳了个眼下时新的少女发式。又一一取过清远一同拿过来的各样头饰插在发间,一为装点,二为稳固发型。
凭心而论,李莲花到底是男子,头梳得远没有清远自己梳的好,可是清远十分喜欢,十分享受这种被哥哥宠爱的感觉。
听得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事也算是比较完美的解决了,虽说爹爹的武功被废,对身体肯定是有很大的损伤,但是好歹命保住了,有自己再,好好给他调养几年,并不会影响到他老人家的寿数。
哥哥又亲自找了来,对自己的任性半点都没有责怪,清远心情很好,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她笑着问李莲花道:“那哥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当你的莲花楼楼主四处行医呢,还是像李相夷当年那样行侠江湖呢。”
李莲花笑着,慢吞吞的道:“哦,短时间内可能会很忙。笛飞声说长兄如父,非要给我定一门亲事,这事如果女方同意了,那就要忙着过礼,筹备婚事。”
清远如闻噩耗,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才强忍着胸中酸涩道:“笛盟主眼光一向很高,给哥哥选的定然是顶好的。哥哥这么好,没有女子会不同意的。”
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嘶哑、干涩。
李莲花恍然未觉,像是已经进入了即将成亲的那种既兴奋又忐忑的境地,他有些担心的道:“可是,说到底,对方也是个世家贵女,自己名气也挺大的,关键比我小了十多岁,我怕她觉得我年纪大得太多,不愿意。”
清远都快哭了,什么世家贵女的名气能跟哥哥相提并论,女子比男子小个十来岁那算是事吗,还敢不愿意,我愿意,让给我啊!
她强颜欢笑的道:“女子多是及笄后成亲,年纪是比哥哥小些,那算什么,别说哥哥丰神俊朗,驻颜有术,看着也才二十出头,就是那七八十的娶个十七八的也不少见。”
李莲花似有些忐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真的?年龄真的没关系吗?可是我前些年还中过碧茶之毒,身体未免有些损伤,万一影响寿数,那岂不是会害得人家女子日后守寡?”
清远听他连守寡都说出来了,她向来有些忌讳这种话题,忙打断他的话道:“别胡思乱想,你的身体我时时都检查着,好得很呢,你内功精湛,活个百八十岁跟玩儿似的,还说不定谁走谁前面呢。”
说着小嘴已经嘟起来,好像对面就坐着个对哥哥评头论足,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女子。
李莲花问道:“这么说我可以开始找媒人上门提亲了?唉,你说我找什么人给我当媒人才好呢。”
清远强忍着想哭的冲动,还是很认真的想了又想,建议道:“既然哥哥说对方是世家女,那可以找方尚书做媒人。”
李莲花煞有介事的仔细考虑了一下,抚掌笑道:“真是好人选,还是豆娘聪慧。”
“走吧,我送你回去。笛飞声和你师父都还在你家等着我们呢。”
“你回去了,我们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我把以前跟你的那几个暗卫又叫了来。上次你迷晕他们跑了,他们可是受了惩戒的。如果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叫他们跑腿。”
清远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低头收拾自己的行李,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完全看不清手中收拾的东西。
李莲花扶上她的肩膀,他向来守礼,自从清远年纪渐长,他基本没有这样触碰过她,这让清远身体不由得一僵。
听得李莲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是因为要有段时间不能见我不高兴?但是,定亲以后到成亲以前,都不能见面,这是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