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呱呱,照片上的人有点面熟,像不像拐子村赶我们走的婶子?”
堂屋中挂着的全家福黑白照片上,女孩笑得很开怀,是个阳光的女孩。
呱呱调出视频,画面暂停,放大婶子的脸。
骨相十分贴合,下巴肉痣的位置也一样。
会是巧合吗?
没记录错的话,那个婶子说自己十七岁就被拐走,离开二十多年,她没勇气回家让家人丢脸。
与其让大家同情指点,不如保留被拐之前的形象。
家人记住的是干干净净的她,而不是成了生子机器的她。
村医很快来了,给姚春花把过脉,惊奇地发现除了身体虚了点,没什么大碍。
“恭喜啊老婶子,小姑娘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养养就好,长命百岁不成问题。”
“她的手,我给挑掉木刺上药包扎,这几天别碰水,坏掉的指甲过段时间会长出来。”
十指连心,活生生抠掉指甲该有多痛啊,造孽。
姚老太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既然人没事,那就要开审了。
院子里挤满了人,最显眼的是坐在堂屋门槛那一串,一个个端着碗,吃着姚老太给做的鸡蛋红糖水,像是吃龙肝凤胆似的,眼睛亮得吓人。
杨国志被喵一和喵二两口子一左一右按着跪在地上,十分规矩,在别人眼中就是他自己为了赎罪跪着。
可是他的表情却很奇怪,没有妻子死而复生的喜悦,也没有悔过的诚意,只有无尽的惶恐。
他看到了什么?
老虎。
两只老虎把他夹成夹心饼干。
背脊之所以挺得那么直溜,是因为他的腿后坐着另一只老虎,虎背抵着他的背,他只要稍稍动一下,后面那只老虎就戳他的脊梁骨。
隔着衣服,他也能清晰感受到爪子的尖利,仿佛在提醒他,再动就撕了他。
他连抖都不敢抖。
害怕到了极点,想尖叫,可是一张嘴,头顶就会倒吊下来一颗硕大的蛇脑袋,舌信子嘶嘶的,像是要伸进他的嘴巴,吓得他赶紧闭嘴。
他是闭嘴了,但他面前还有一只黑白熊时不时拿爪子去抠他的鼻子和嘴巴,捏捏耳朵,翻翻眼皮。
他终于明白的刚才被小孩按倒时为什么感觉嘴巴会有毛须须的东西戳他舌头了。
毛须须的触感让他很想打喷嚏,凉飕飕的后脊背,灯泡大眼的死亡凝视,愣是逼得他得生生忍下。
想尿?
熊像是早有意料,一只熊爪按上去,威胁之意明显,像是在说:尿啊,你尿啊,敢漏一滴,让你以后蹲着滴。
就这样,他死命地憋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看见?
院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露出惊恐的表情。
它们真的是鬼魂吗?
他想找人求救,第一时间看向姚春花,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又看向姚秋萍。
可是对方也不好受,她站得笔直,头顶高高立着一条大蛇,蛇身将她卷成粽子,就连嘴巴都堵上了。
她吓得两眼一翻要晕倒,一大尾巴抽到太阳穴,醒得不能再醒了,剩下的就是周二和叽叽喳喳的伺候了。
总之两人的待遇十分平等。
诗诗羡慕坏了,她也好想去抠鼻子。
欸,今天被老大它们装到了。
村长过来了,得知姚春花真的没死,替姚老太高兴。
“老婶子,国志这是......嘿,你瞪那么大眼睛对我呲牙做什么,我刚来,怎么着你了?”
村长被恶狠狠的模样吓一跳。
杨国志的眼睛被撑得老大,嘴巴也被扒开,做成了十分愤怒的样子,像是要吃了村长。
他有苦难言。
村长,不是我自愿的,真的不是,我被鬼魂控制了,它们好可怕,你理解我一下啊。
姚老太并非没脑子,在给恩人做红糖鸡蛋时就捋过来了。
以孙女的性子,就算知道杨国志对她不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选择和平分手。
可对方执意要她的命,推下坡没死就活埋,显然还有更大的图谋。
她们家啥也没有,能图的就只有房子和抚恤金。
“村长,春花说是杨国志把她推下山坡的,因为看到他和姚秋萍苟且,他们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
“最可恨的是,我家春花身体温烘烘的,说明人还活着,他却急吼吼的给她办丧事下葬,安的是什么狼子野心?”
“他活埋我的春花啊。”
老太太抹一把泪。
“村长,我家老头子走得早,我含辛茹苦带大两个孩子,以为能过上好日子。”
“可天不遂人愿,老二在十几岁时走丢了, 老大和老大老媳前几年也没了,我以为我够惨了,如今还想要我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国志是什么心思,怕不是早就算计好,最好我也跟着孙女去了,他好名正言顺霸占我家的房子和老大两口子的抚恤金。”
老太太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感叹自己的命运,也感叹孙女的命运。
明明一家人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横祸却是一件接一件。
凭什么?
老天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就是就是,一定是,搞破鞋,打打打。”
“对对对,抓起来,抓起来。”
“先打三十大板,再送府衙。”
不嫌事大的主出完主意继续喝糖水。
今天的糖水真好喝。
村长气炸了,“杨国志,老婶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败坏村里的风气,我饶不了你,快说,是不是真的?”
这年头搞破鞋是要吃花生米的,他哪来的狗胆?
谋财害命,他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村长,你看他满头大汗,衣服都汗湿了,肯定是真的啊。”
“就是啊,你看他脸都白了,这是知道自己的下场吓到了。”
杨国志内心苦涩,我确实是被吓的,但不是你们说的吓啊。
嘴巴说不了话,想要摇头,头被固定得死死的,半点都动弹不得。
老天爷,求求你把这些冤魂收走,让我有机会开口狡辩啊。
村长见他迟迟不回答,还一直瞪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去问姚秋萍,结果还没问,就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
自我行为往往比口头认证来得更真实。
一个跪着汗津津,一个被吓尿。
真相就这样水灵灵地摆了出来,老婶子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村长皱紧眉头,满眼厌恶。
现在知道怕了,干坏事时怎么不知道怕?
“姚秋萍,给你一个亲口认错的机会,老婶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姚秋萍的娘急得团团转,“村长啊,这是误会,是误会啊,秋萍那么乖,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我没问你,闭嘴。”村长虎目一瞪,“都是你惯的,好好的姑娘家不当,非要去掺和别人两口子的事。”
“姚秋萍,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去报gong安,让gong安同志来调查。”
“不要,这样会毁了秋萍的。”秋萍娘大惊失色,进了那个地方,没事都一身腥,更何况......
捧哏再次出现。
“帮凶帮凶,她肯定是帮凶。”
“拒绝大事化小,坚决惩治坏蛋。”
口号喊得铛铛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