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没怎么动的酒，对着黄建明遥遥一举。
然后，在黄建明和经纪人紧张到几乎停止呼吸的注视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经纪人只觉得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轰然落地！
他背后的冷汗几乎瞬间又冒了出来，但这次，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喝了！楚总喝了！
这就表示……这事儿，过去了？
老天保佑！祖宗保佑！
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发现黄建明也是一脸肉眼可见的放松，通红的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
黄建明是什么人？人精！
他立刻察觉到，楚宸似乎对这些圈子里的“内幕”和“规则”颇感兴趣。
也是，这位太子爷含着金汤匙出生，玩的是资本运作，可能还真不太懂他们这些影视公司底层互撕的门道。
找到了共同话题，黄建明精神一振。
酒意上头，加上心情放松，他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楚总，您是不知道，我们这行啊，水深着呢！”
“就说抢角色吧，那都是常规操作。”
“带资进组都是小儿科，截胡、临时换角、买水军黑对家，那才叫精彩！”
“还有些公司，专门养一批狗仔，不是为了爆料，是为了捏着对家艺人的黑料当把柄，关键时候拿出来威胁用的！”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圈内各种明争暗斗、资源置换的骚操作，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八卦秘闻。
什么某某导演和投资方因为选角撕破脸啦，某某女星为了一个代言互相下绊子啦，某某剧组表面和谐私下里演员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啦……
气氛，就在黄建明半真半假的吹嘘和爆料中，诡异地，再次融洽了起来。
黄建明唾沫横飞地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从一线大导的片场秘闻，讲到十八线小网红的撕逼大战，简直是娱乐圈行走的百科全书。
那两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艺人，听得眼睛都亮了，时不时发出一两声配合的惊呼。
倒是楚宸，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模样，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看不出是真感兴趣，还是纯粹的礼貌。
终于，这场信息量爆炸的饭局，临近了尾声。
黄建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看着空了的酒瓶，知道该结束了。
“楚总，今天真是……太感谢您赏光了！”他站起身，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经纪人也赶紧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楚总喝了酒，这开车……”经纪人眼珠一转，立刻掏出手机，“我马上安排个司机过来送您！”
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黄建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楚宸没拒绝，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几人簇拥着楚宸，浩浩荡荡地往餐厅外走。
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气。
一辆黑色的、低调但线条流畅的豪车，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门口，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黄建明和经纪人正要说几句“楚总慢走”之类的客套话，楚宸却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转向人群后方。
那里，站着一个从头到尾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艺人，正是经纪人带来的三个艺人中，存在感最低的那一个，叫陈卓。
楚宸抬手指了指他。
黄建明和经纪人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只有被指着的陈卓，一脸茫然，甚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以为是在指别人。
“你。”楚宸言简意赅。
陈卓这才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我？”
“嗯。”楚宸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形象不错。”
经纪人屏住了呼吸，黄建明也屏住了呼吸。
“我公司最近筹备一个综艺，有个常驻嘉宾的位置挺适合你。”楚宸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轰——！”
经纪人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炸开！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几乎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狂喜：“楚总！您放心！我一定让小陈！不！让陈卓！他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狠狠拍了一下旁边陈卓的后背。
陈卓被拍得一个趔趄，脸上依旧是懵逼的表情，像是还没从这个天降的馅饼中回过神。
综艺？常驻嘉宾？楚宸公司的？
这……这是直接坐上火箭了？！
楚宸看着经纪人那副激动得快要语无伦次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没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开车。”
司机立刻关上车门，豪车平稳地驶离，汇入夜色中的车流，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经纪人还保持着那个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发了！小陈！你发了啊！”经纪人直起身，一把抓住陈卓的胳膊，兴奋地摇晃着。
黄建明也走过来，拍了拍陈卓的肩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小陈，抓住机会啊！楚总这可是金口玉言！”
虽然不是自己旗下最大牌的那两个，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搭上楚宸这条线，送进去一个是一个！
这说明，今天的道歉，今天的资源置换，值了！
陈卓被晃得七荤八素，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嗯……嗯……”
经纪人看着自家艺人这傻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更多的是激动。
这节目只要一上，哪怕只是个背景板，那也是露了脸！
爆红，简直指日可待！
……
楚宸回到家，偌大的客厅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有些昏暗。
楚继雄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他。
楚宸随手将车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饭局都让我去。”楚宸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楚继雄抬眼看他，眉头皱起：“怎么？今天又谈得不顺利？”
“还行。”楚宸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楚继雄脸顿时黑了：“还行你跟我甩什么脸子？！”
“就算还行，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楚宸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无聊，浪费时间。”
“你！”楚继雄被他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是想让你多认识点人！拓展点人脉！你在娱乐圈刚起步，多认识些影视公司的老板，路也能好走一点！”
楚宸喝了口水，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轻嘲。
“我需要去认识他们？我开局就是天胡！只有他们削尖了脑袋想来巴结我的份，用不着我去铺什么路！”
楚继雄看着自家儿子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气得差点心梗。
他最终只是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行！你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