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我那是爱吃么?那是太贵了,舍不得不吃。”
韩娇娘笑着在心中说道。
果然,她又听到林以一的声音传来,带着说不出的震惊,“你说多少钱一碗?五十两银子?”
“噗!”
已经转身沿着街道往下走去的韩娇娘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毕竟还是个傻孩子。
这条街道里,就是那家看着不起眼的铺子里卖的东西最贵。
那家专卖驼蹄羹的铺子的东家姓韦,其祖上有两代都是御厨,这驼蹄羹是选用西域成年骆驼的前蹄掌部,为了保证鲜活,骆驼是活着送到幽州之后才宰杀的,一头骆驼就价值四十两白银。
这驼蹄需要耗时三日才能完成去腥,炖煮,切割后的驼蹄丁大小如莲子,呈现半透明的琥珀光泽,配材都是极其考究,冬笋丁要切得形同玉簪,火腿丝要红如玛瑙,羊肚菌要状如金钉,采用铜鼎隔火炖法,保持汤面似开非开的\"蟹眼\"状态,成品如凝脂般莹润,表面浮动着金色油星,盛装采用青瓷莲花盏,羹体浓稠可立箸。
这一碗驼蹄羹在幽州是卖五十两银子,在长安,则售价还要翻番。
然而即便是这么贵,那铺子也只卖驼蹄羹,但生意看上去并不冷清,林以一估计以为这也算是普通的小食,然而事实却是,这幽州城中绝大多数人家都是吃不起的。
只是世间再贵重的东西,也终究有人买得起,而世间很多终于积累了一定财富的人,也终究会忍不住尝尝这金贵的驼蹄羹是什么味道,那喝的不只是汤中的味道,而是一种人上人的感觉。
……
整个冬季,等到过完年,太子都毫无动静。
看着似乎要彻底放弃起兵打算的太子,很多门阀却越发急切起来。
原本似乎都已经被人遗忘的南诏,在朝会上也被频频提及。
皮鹤拓也不是傻子,他在长安的朝堂里,也是布置有耳目的,不过遇上这种事情,他知道不需要自己去想应该怎么办,于是他就直接问顾留白。
结果顾留白令人告知他,“你的战象军和藤甲军不是已经操练得差不多了么,乘着新年,你就请巂州、戎州和雅州都督府的官员过去观礼,能去几个去几个,不用勉强。”
皮鹤拓接到密笺的时候很不理解。
最近朝堂官员说起南诏,就是说他又大肆囤兵,大兴关贸,那这时候再展现自己的兵强马壮,合适吗?
不过虽然很不理解,但他觉得顾留白的安排肯定没错,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下去。
正月初七的清晨,壮着胆子来到太和城的一些大唐官员出现在了太和城的城头。
他们之中有些人的胆子是顾留白给的,既然顾道首之间保证过南诏不会有什么异动,那他们觉得接受邀请,来南诏刺探军情应该不会被当做祭品给祭了。
还有一部分官员是无关乎胆子不胆子,而是迫于无奈,受了那些门阀的指使。
这日是皮鹤拓定的松炬节,大量的松枝堆成小山,被点燃之后,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驱散了原野间的晨雾。
城墙突然震颤起来,数里外的荒野之中出现了五十头巨型战象。
这些战象身披三层复合甲胄,内衬浸透桐油的厚牛皮,中层缀满鱼鳞状铁甲,外罩带钢制矛尖的象牙护套,连象鼻都缠绕着带倒刺的铁链,象背上的木制塔台站着五名士兵。
这些战象的象腿每次落地时,地面都响起沉闷的轰鸣声,城墙雉堞上的灰尘簌簌坠落。
象背上的五名士兵之中,有两名手持三丈长枪,枪尖红缨在朔风中显得无比夺目。
其余三名士兵,两名是箭师,还有一名却是投掷短矛的投手。
这些战象的身后,是三千名身穿藤甲的步军,这些精选的南诏力士身上的藤甲似乎很轻便,所以他们扛着丈二的斩马长刀行走似乎也并不吃力,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川般的寒芒。当方阵行至城头观礼台前时,战象在号角声中人立而起,重重踏地,与此同时,所有步军以以刀柄顿地,三千声闷响汇聚成雷。气浪以整个战阵为中心,掀起巨大的尘浪,将天空之中盘旋的鹰隼都惊得四处飞散,连远处江上的冰面都传来破碎的声响。
观礼台上的官员已经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和尘土弄得睁不开眼睛,他们心中已经十分骇然,但这时候,皮鹤拓又按着顾留白的嘱托,适时的介绍道,“象背上的投手所用的短矛都是喂毒了的,中了短矛的战马很快会倒毙,而且这战象可以按照军令一起发出吼叫,这吼叫声连陶壶都震得碎,久经训练的战马都会失控。还有骑军的破甲箭都对这些战象造成不了伤害。骑军面对这支象军其实都很容易被弄得溃散。”
观礼台上的几名官员即便面如土色,但其中有人还是强自镇定,出声道,“这些巨物难道不怕火?还有,跟着这些战象的藤甲军也应该畏火吧?不怕被一把火烧干净了?”
“哈哈哈哈!”
皮鹤拓发出了张狂的大笑。
这样的问题正中他的下怀。
只见一群军士已经围着巨大的火堆开始祭祀,他们的后方涌出了一群箭师,这些箭师瞬间就射出了一蓬火雨。
大量的火箭坠落,这些战象顿时有些骚乱,但周围的军士伸出不少带勾的长杆,却很快控制住了这些战象。
火箭坠落在藤盾和藤甲之上,却是根本无法引燃这些藤甲。
城中的战鼓声突然擂响,在那些“象奴”军士的指引下,这些战象丝毫不见慌乱的冲向了一个刚刚燃起的火堆。
这个火堆之中都是竖立着的滚木。
这些战象用象牙轻易的将火堆之中的滚木挑得到处乱飞,接着它们更是用象鼻卷起了燃烧的滚木朝着远处投去。
观礼台上所有的这些大唐官员全部陷入了死寂之中。
以前大唐的军队从来没有对敌过这种象军,他们潜意识里认为这种象军肯定怕火,但眼下他们却看到这些战象甚至在玩火,而且那些藤甲军的藤甲也不怕火攻。
他们背心流淌着冷汗,心中只觉得庆幸,若是抱着那种错误的认知,突然有大军对敌这样的象军,那恐怕会一败涂地,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这场观礼过后,朝中那些原本拿南诏说事的官员直接就集体哑火,他们连任何有关南诏的事情都不提了。
这个时候皮鹤拓才后知后觉的慢慢想明白,有时候有人说你拥兵自重的时候,你给他看一眼你现在真正拥有的一些力量,他就知道你接下来不要再刻意囤积兵马,他都挡不住。
以皮鹤拓之前拥有的军力,再加上从去年秋里开始组建完成的这支战象军,若是想往外扩张,那足以横扫邻近的所有州郡。
现在巂州、姚州、戎州、雅州这一带,大唐所有加起来的军力也不过一万一千多人,若是皮鹤拓真想出手,拥有象军这样可以攻城拔寨的利器,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雅州,可以轻易的打通通往吐蕃的通道。
拥有的这样的力量一展示,长安那些官员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还能叫囤兵自重么,这分明是有了顾道首的压制,看在顾道首的面子上,才老老实实的呆在南诏,否则皮鹤拓还需要费劲的在永昌城搞事情,在那地方开互市么?
直接将雅州、戎州一起拿下来不就完事了。
现在真要说摆在明面上对付皮鹤拓,那一时半会在这两个州增兵都增不过来,若是真刺激了皮鹤拓,顾留白双手一摊,说我本来和他说得好好的,现在你们这么一搞,我管不了了。
然后他真的不管了,皮鹤拓出兵真将那两个州拿下来了,那谁提出来要惹皮鹤拓的必然背锅。
南诏这边动不了,那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作乱呢?
长安的门阀们费劲脑汁的另想办法时,黔州跟随着太子的幕僚们也是一筹莫展。
先前异常激进的提议起兵的几个都被查了,果然背后不干净。
剩余的这些幕僚自然知道自己没问题,但现在他们的也都不敢激进的提出要快些起兵,只能摆出事实。
南诏皮鹤拓和顾留白因为共同的利益绑定而变成了互相信任的盟友。
顾留白占据了静王府,而且明显伙同了堕落观的修士,在造就更多强大的修行者。
现在这些幕僚觉得拖得时间越长,越是误解的问题就是,顾留白显然是站在皇帝一边的,那到时候如果太子的军队打向长安,必定会面对顾留白的一堆强大修行者。
这些强大的修行者,如何能够解决?
只是一堆七品,无非就是多堆些军士的性命,多耗费一些军械。
但眼下的情形是,大军要面对的,恐怕是一堆八品大修士。
这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