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灼言身形骤然一颤，心脏像是被利剑穿胸而过，刺骨的冰凉。
无情道...
摒弃七情六欲，斩断所有缘分，以身合道，一生孤绝。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不！
不会是真的。
他们经历了万般苦难才走到今天，绝不允许有人破坏！
北灼言金眸骤冷，眼底浮起一层血光，“胡言乱语！”
他手中长剑爆发出惊天妖气，剑锋上的火焰白的愈发刺目。
北灼言没有留手，身上露出妖化后狰狞的特征。
夙弥曼歪了歪头，唇角勾起玩味的笑：
“是不是胡说，等她来了...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指尖凝聚出厚重的暗色光芒。
“不过现在，我没空陪你玩了。”
她的对手从来不是这群不自量力的妖，一直留着他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看蝼蚁挣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但现在，她没兴趣了。
所以可以送他去死了。
夙弥曼周身的黑雾愈发浓厚，无数鬼脸出现，在半空中化作一只漆黑鬼爪。
她抬起手臂，掌心下扣，庞大鬼爪便猛地向下拍。
刹那间，天地变色。
遮天蔽日的鬼爪裹挟着哭嚎之声轰然压下，方圆百里的空间瞬间扭曲变形。
狂暴的阴风席卷战场，修为稍低的仙直接被掀飞。
连正在交战的仙尊都不得不运气护体，在风中艰难稳重身形。
齐黎析紧紧将秦韵虞抱在怀里，为她遮风。
谢元蹲在变成原型的祺安背后，系统在他怀里冒出一个头，满眼震撼。
“卧槽！这就是神主之间的战斗么！”
“好可怕！”
祺安抬头望向半空中的那抹红，眼底只有浓郁的担忧。
青龙反应迅速，巨大的龙尾卷着众妖后退。
“撤！”
“轰——”
鬼爪未至，恐怖威压已让下方土地凹陷出一个大坑。
所有人与妖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向天空。
容景脸色骤然凝重。
夙弥曼怎么会这么强！
这已经远超了他的预想。
哪怕吸收了很多小世界的气运，也不该这么——
容景眸光突然一凝，他盯着夙弥曼猩红的双眼，慢慢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他低喃一声，下一秒迅速丢掉手里的人，向北灼言的方向冲去。
千万！千万别死啊！
他不要去挖矿！
夙弥曼凌空而立，飞扬的墨发像是毒蛇，她轻蔑地看着红衣妖王。
“永别了，小畜生。”
她掌心猛然下压。
“轰！！！”
剑光和乳白火焰与黑爪碰撞发出剧烈的“滋滋”声。
漫天黑雾翻涌，北灼言的身影被淹没。
夙弥曼冷笑一声，“垂死挣扎。”
她合拢手掌，遮天蔽日的鬼爪也轰然握紧，粉碎一切。
“王！”玄武目眦欲裂，控制不住的叫出了声。
但下一秒他就被狂暴的力量波动掀飞。
刚靠近但晚来一步的容景也没逃过，倒飞出去。
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不停环绕。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半空中，夙弥曼笑的格外愉悦。
碍眼的东西终于解决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真正的对手到来。
夙弥曼心情极好，一脸的跃跃欲试。
一万年了。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夙弥曼了。
她会打败她，然后让她永远记得她，再也不能忽视她。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凝滞了。
夙弥曼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她低头看向地面上恶气凝聚而成的黑雾，眼底闪过一丝惊疑。
众人呆呆望着黑雾，还没从那道轰鸣声回神。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骤然炸响，声浪如实质般席卷整片战场。
黑雾溃散，露出景象。
一条通天彻地的冰霜巨龙盘旋于空，几乎无法看清全貌。
剔透的龙身折射出彩色的光芒，而他盘绕的中心，隐约可见一抹潋滟的红，如心脏般跳动。
夙弥曼脸色微变，后退半步，指尖微微发紧。
霜龙垂首，将头颅放在北灼言面前。
“吼！”
摸我摸我摸我！
快点摸我！
诡异的，北灼言从那声低吼中听出了这个意思。
他愣愣抬手，顺从的摸了摸龙角。
“吼吼！”
霜龙兴奋的吼了两声，缩小体型在北灼言身边不停转圈圈。
就在北灼言愣神之际，夙弥曼的攻击已至眼前。
漆黑的恶气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撕裂空间而来，气势汹涌。
北灼言本能地抬手，手中的长剑却不知何时碎成了齑粉，只剩下剑柄留在手中。
“吼吼！”
身旁的霜龙突然冲出，张开嘴巴一口将恶气吞下。
它兴奋的甩了甩尾巴，邀功似的回头，还打了个饱嗝。
北灼言脸色突然变了，抓着它的尾巴疯狂摇晃。
“吐出来！怎么什么脏东西都吃！”
夙弥曼：“......？”
她攥紧拳头，青筋暴起，“找死！”
战场上的一众人与妖被这一次又一次的反转看的有些愣神，都陷入了短暂呆滞。
就在这诡异寂静中——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的冰裂声从极刹之渊深处传来。
起初无人注意，直到第一片雪花轻轻飘落，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整个深渊开始回荡起细碎的冰凌碰撞声，如同千万颗水晶风铃在风中轻颤。
霜龙突然停止转圈，龙瞳竖起，望向深渊方向。
北灼言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深渊中正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夙弥曼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容，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终于要来了啊......”她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期待。
但在迎战前，她忽然回眸瞥向北灼言，眼中翻涌着浓烈的厌恶与嫉恨。
“不过......”她优雅地抬起手，“还是先清清场吧。”
话音落下，一道湮灭万物的剑光斩出。
剑芒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崩塌湮灭，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缝。
北灼言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绷紧。
他本能地想要化作原形迎战，那才是妖族最强的姿态。
可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刺骨寒意。
一股浓郁的带着苦涩的雪气弥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夙弥曼那道毁天灭地的剑光竟诡异地停滞在半空，停滞在北灼言面前。
“咔。”
一声轻响，剑光突然炸裂成无数冰晶，像是下了一场璀璨的雨。
风雪如织。
茫茫雾霭。
恍惚间，与记忆里的一幕重叠。
北灼言缓缓回头。
一道清绝身影不知何时立于他身后。
那人广袖轻扬，一双玉琢般的素手伸出。
指尖还残留着未散的寒气，三千青丝如瀑垂落，在风中轻轻摇曳。
长睫下嵌着一双冰蓝无垢的瞳眸，那里面似乎盛了一汪寒潭，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地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北灼言呼吸骤然停滞。
是念。
却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念。
过去那副容颜很美，却带着人间烟火气，未曾超出人的范畴。
而眼前这张脸，像是最纯净的雪精灵，美的不是世间人，让人升腾不起一妄念，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神明般的容颜。
那双冰蓝的眼眸轻轻动了动，缓缓落在他的身上。
北灼言瞬间绷紧了脊背，下意识的低头。
陌生的称呼脱口而出。
“大人......”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北灼言明显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降低了些。
他紧握住拳，垂下的眸中闪过茫然。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叫出这样一个称呼。
“来。”
如泠泠清泉的声音响起，带着天生的冷冽。
北灼言抬头。
不远处，雪衣神明正在看他，眼底没有情绪，但冰蓝眼眸清晰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怔怔望她，心跳如鼓，无端蔓延出紧张的情绪。
一步，两步。
北灼言站到的她的面前。
凑近了后，他看的更加清楚。
眉若霜刀，眼睑轻薄，羽睫细密而修长，眼尾天生带着一抹浅淡的绯色，肌肤霜白，甚至能看见眼皮上淡青色的脉络。
北灼言盯着看了几秒，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连忙避开视线。
“你叫我什么？”
弗清念望着眼前耳尖通红的妖，语气有些冷。
不远处的夙弥曼脸色一白，握剑的骨节青白。
因为就在弗清念说话时，向她递过来了毫无感情的一眼。
是在不悦。
她终于被她放在了眼里，可却是因为一只卑贱的妖！
夙弥曼眼眸猩红一片，剑柄被她捏的嘎吱作响。
北灼言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抿唇，轻声回答。
“念。”
“叫你...念。”
这个名字他叫了无数次。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突然有些坐立难安。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弗清念才压下心中的烦躁。
“身体有了。”
“以后，不用担心。”
北灼言乖乖点头，没说话，他现在脑子有些乱，纷杂的画面闪烁着，乱七八糟一团。
弗清念没得到回应，视线不由在他身上停顿，但依旧没得到回应。
她抿唇，移开视线，安静问道：
“受伤了？”
“没有。”
“需要帮忙么？”
“不用。”
“......”
弗清念盯着他，眼眸越发浅淡。
“那便继续吧。”
她转身要走，广袖划出冷淡的弧度。
但下一秒，手被牵住，打断了一切动作。
她顿住，回头。
北灼言的手都在抖，他忍了又忍，却依旧不受控制。
他选择忽视，拿出只剩下剑柄的断剑。
“剑断了。”
声音有些低，似乎是在诉苦。
一句话，三个字，瞬间抚平了一切情绪。
弗清念眨了下眼，睫羽轻颤，“要我帮？”
北灼言点头，“嗯，要帮。”
“好。”
被晾了半天的夙弥曼憋不住了。
她是来跟她较量的，不是来看她调教妖的！
还有，肮脏的畜牲怎么敢碰她的！
夙弥曼额角青筋暴起，她抬起手，指尖泛起黑芒。
只是未曾等到她出手，清越剑鸣声突然响彻九霄。
大地在震颤，天空被撕裂。
夙弥曼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扭头去看声音的来源。
于是就见那道深不可测的黑渊此刻罡风四起，无数漆黑风刃盘旋着飞出，在天空中化作光点迅速飘向弗清念的手心。
所有人都看见，那道横贯了神域万年的裂缝正在——缓缓收缩。
众神主都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连夙弥曼都忍不住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双冷白手掌。
弗清念手心的凝聚的光点越来越多，隐隐已经有了剑的雏形。
北灼言也被这一幕震住。
没多久，一声清脆的嗡鸣惊醒了众人。
深渊彻底消失，弗清念手中则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毫无修饰，只有剑身中心有一道红光正微微闪烁。
锋利，阴寒，多看一会便觉得脑海一阵刺痛。
弗清念将剑放到北灼言手中。
“送你。”
北灼言抚摸着剑柄，这柄剑整体细长轻盈，但并不显得柔弱，反而更加凌厉，像是水墨画里一座孤傲的险峰。
他不自觉摸了摸，金眸发亮。
这是一柄好剑，只是握在手中，就能感受到它身上霸道强横的力量。
“他算什么东西！你怎么能把你的本命剑送他！”
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夙弥曼面目扭曲，眼睛红的滴血，分不清是仇恨还是嫉妒。
北灼言一愣，“本命剑？”
他望向弗清念，是询问的眼神。
“嗯。”
弗清念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送你。”
“不许！他不配！”
夙弥曼怒吼，无数黑色鬼脸出现，嚎叫着冲向北灼言。
该死！该死！该死！
她后悔了！
她就应该在刚飞升就把他杀了！
“铮！铮！铮！”
数道清脆剑鸣响起。
所有的鬼脸都被剑光轻易斩杀。
接着，那些剑光在空中重重划过，生生划出了十二道剑痕。
剑痕在半空中碰撞，组成一面面透明的墙。
“砰——！”
十二道剑痕化为一个方体，将夙弥曼囚在其中。
无尽的重压落下，夙弥曼瞬间跪在地上，膝盖砸出脆响。
她单手撑地，咬牙强撑着，震惊的看着不远处出手的人。
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的修为停滞了万年，怎么会遇上后，一如从前。
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