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沙发区只有罗小娘子笑眯眯的搭话:“贾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红楼坐坐?”
“早就听说红楼是播州城内最别具风格的酒楼。”贾氏脸色苍白,瞧着不过几个月不见,鬓边已有白发,“这身子一好转,就来跟大家一起凑凑热闹。”
呵。
罗娘子心中冷笑。
别是春日楼生意做不下去,又来温婉这里偷师学艺的吧?
要她说,温婉脾气还是太软,碰见这种无赖直接大棒子撵出去就好。何必跟她虚与委蛇?
不等罗娘子发问,贾氏又自顾自的说着:“哎,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前段日子我家遭了变故,我这一时钻牛角尖,脑子也不清醒,得罪了温小娘子。后头去庙里静修了一个月,得大师点化,也想清楚啦。这不,立刻来找温小娘子赔罪了。”
罗娘子眉梢一挑,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贾氏也有主动求和的一天?
这是被温婉打痛求饶了?
温婉浑然不察二楼小娘子们的交锋,她来到接待处,只问杨氏:“她买了瑞果浆?”
杨氏是红楼里唯一一个认字的女工,因此温婉将她放在前台,“嗯,这位夫人买了三坛,让送到元府。”
温婉摸不清贾氏突然示好是何套路,心中隐约不安,只敲击桌面,“记清她的脸,下次她再踏入红楼一步,立刻通知我。”
“大侄女!!”
温婉恍惚间听见猪精的声音。
猪精此刻应该在平县。
真是。
她竟然出现幻觉了!
一扭头,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入目可及范围内,一只肥硕圆润的年猪正晃荡着腰间肥肉朝她“duang duang dudang”而来。
“大侄女!”
猪精看见温婉犹如看见亲人,险些撞到温婉怀里,温婉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稳住绿茶般温柔的笑,“呀,朱掌柜!”
她又看见后面板车上的梅清和安重荣,这回笑得真情实意,“梅姐姐,重荣!你们怎么来了?”
“少东家!”
梅清抹着眼泪从板车上下来,只差没跪下和温婉磕头,倒是安重荣,许久不见反而生疏,扭扭捏捏的待在母亲身后,只探头探脑的偷偷看她,“温掌柜…好。”
温婉笑着摸摸安重荣的头,朱旺拍着胸脯很是得意,“这不是粮食收了嘛,就赶紧送过来给雷掌柜。刚巧你家这娇娇账房说要来跟你说说平县酒坊的事儿,我就顺道将这母子俩带过来了。哎哟,我生怕耽误事,一路上走得可快了!哪知昨天那么大雨,愣是到今天才入城!”
朱旺绝口不提自己惧怕老妻按着自己再生个幺儿的事情。
生?
他都五十多了!
再说他肚子这么大,自己就能快生了!
几人站在红楼门边,朱旺进城就听说今日有个红楼搞什么妇女节活动,盛况空前,城里好多小娘子都去了。他还纳闷,城里人真会玩,还弄劳什子妇女节,再一打听,好家伙,红楼竟是夜叉的产业!
朱旺立刻改了口风,喷了那个“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整日在外头学妖艳荡妇不安分”的男子。
夜叉的产业,自然有他朱叔的功劳!
他朱旺与有荣焉!
“大侄女,早听人说你在播州城里呼风唤雨,没想到是真的!哎哟……”朱旺上上下下的打量,看着里面穿着整齐统一的女工,听着后院传来振聋发聩的说书人的声音,只觉得这红楼贵气十足,比平县最咬人的酒楼还要牛掰,“你看看咱家这红楼,整个天水府独一份!”
温婉对猪精的马屁早已免疫,“今天红楼有活动,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妈!”
陈妈抱着孩子从后院钻出来,“把梅姐姐送回咱家里,她舟车劳累了一路,让人好好照料着。”
陈妈刚听了一半《战春风》,刚听到男主带回一个怀孕的绿茶,正百爪挠心呢,就被温婉安排了差事。
好在梅娘子连连摆手拒绝,“少东家,先不急。听说今儿个城里有妇女节促销活动,布庄能打五折呢!我想…我想先去逛逛!”
陈妈正松一口气,抱着珲哥儿就准备往里面钻去听戏,不曾想那头温婉又笑着说:“你带着孩子怎么逛?先把重荣送回家,温静也一直念叨着他呢。不带孩子,你好好逛!逛完了就回这里来!”
温婉顺手抓起柜台下的攒盒,从里掏出散碎银子塞到梅清手里,“这半年你辛苦了,拿着这些好好逛。我去定一桌席面,咱晚上热闹热闹。”
梅清去逛街,朱旺则拉着粮食去雷家交接。
等到了晚上几人才碰上面。
一家人酒足饭饱后,朱旺便和便宜爹嘀咕到一堆去,梅清则跟着温婉等人去书房看账本。
温婉看平县酒坊的账本。
梅清则看红楼的账本。
片刻后,两人都很满意。
梅清阖上账本,平复心中情绪,“姑娘,红楼这买卖一本万利!”
温婉也道:“平县账本做得清楚明了,整体看来和去年收益差不多。瑞果浆的生意虽然不如预期,但是考虑到平县的消费能力,就算是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更何况你兼任账房和管事,又是空降,底下定然有人不服你。短时间内你能把事情盘顺,已经极不容易。”
梅清一愣。
这辈子世人都说她是个无福之人,可她却不赞同。
能跟这样体贴温柔的掌柜,是她最大的福气!
“托您的福!”梅清在来的路上就盘算得清清楚楚,“若非有您在播州周旋,我也不会跟重荣这样快团聚。”
梅清膝盖一弯,跪在温婉身侧,“安保年在回程路上被人打断了腿,回来后便吵嚷着说播州有个道士说过重荣八字克他,于是他一回家就连夜让人将他送了过来。”小娘子仰头,啜泣望着灯火中那人的身影,“我知道都是少东家…您之前就说过,迟早会让我和重荣团聚。”
“少东家,我是真没想到,您如此信守承诺。”
“梅姐姐,我说过的,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我就当你是我温婉的朋友。而我,”温婉笑着扶起梅清,“从来不会亏待朋友。”
梅清泪水涟涟起身,又听那小娘子问:“你说,安保年在回家路上被人打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