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无形的裂痕将东大陆生生劈成两半。
以武楚宗主熊离为首的传统派盘踞在灵脉仙山之巅,雕梁画栋的楼阁间仙气缭绕。
以黑龙宗主姬天命为首的革新派扎根于山脚下的荒原,
轰鸣的机械声与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成别样的韵律。
两派阵营遥遥对峙,连山间盘旋的飞鸟都被这肃杀之气惊得四散而逃。
这割裂的局面,是每个东大陆修士不愿触碰的伤疤。
可当神人威压如阴云般笼罩天际,两派在存亡抉择上彻底分道扬镳。
传统派主张向神人俯首称臣,甚至提出 “弃卒保帅”。
牺牲万千低修为者与凡人的尊严,只为换取仙门高层跻身神人麾下的资格。
革新派却高举反抗大旗,誓要打破万年来的等级枷锁,
与天民国并肩作战,喊出 “众生皆可修,人人有尊严” 的口号。
天民国东行集团军入驻革新派阵地那日,荒原上的茅草屋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短短七天,两台基地车如同钢铁巨兽,吞吐着钢筋铁骨。
轰鸣声中,塔吊如巨人般伸展臂膀,焊接的火花在夜色里织成璀璨星河。
原本泥泞的土地上,工业园区拔地而起,自动化流水线昼夜不停,
生产出的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凡人聚居地。
“大娘,尝尝这新蒸的白面馒头!”
年轻士兵将热腾腾的食物塞进衣衫褴褛的老妇手中,
粗糙的指节还沾着建造工厂时的尘土。
曾经蜷缩在漏风茅屋、连温饱都成奢望的凡人,如今排着队领取彩钢棚屋的钥匙。
棚屋虽不华美,却有坚固的屋顶遮风挡雨,有温暖的床铺驱散寒意。
改革派阵地彻底变了模样。
孩子们举着用边角料做成的玩具,
在崭新的水泥路上追逐嬉戏,稚嫩的童声唱起新编的儿歌:
“天民国,好儿郎,平等级,护四方!”
当身着军装的士兵巡逻经过,百姓们不再像往日那样跪地躲避,
而是笑着递上自家种的瓜果。
街角的铁匠铺重新燃起炉火,老师傅一边敲打兵器,一边对徒弟念叨:
“以前给仙师们打铁,手都哆嗦,现在干活,心里踏实。”
对比之下,传统派阵营依旧维持着旧秩序。
仙师们在云端修炼,凡人在泥里讨生活。
偶尔有弟子路过革新派地界,望着那边灯火通明的工厂、欢声笑语的街巷,
眼神里满是羡慕与困惑。
同样是东大陆的土地,为何短短几日,竟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熊离攥着白玉茶盏的手青筋暴起,滚烫的茶水泼在雕花木案上,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案头供奉的祖师画像。
他猛然起身,玄色长袍带起一阵罡风,震得廊下悬挂的青铜编钟嗡嗡作响。
嬴薛慌忙扶住摇晃的灯台,顺着熊离的目光望去。
百里外,革新派阵地上的巨型烟囱正吞吐着灰黑色浓烟,像极了插在灵脉上的毒针。
“这可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灵脉仙山!”
熊离一脚踹翻身旁的檀木椅,碎木片在青砖地上迸溅,
“都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这是在欺师灭祖,这是在数典忘祖!”
话音未落,袖口拂过之处,案上供奉的香炉轰然炸裂,香灰混着碎石在风中盘旋。
嬴薛望着满地狼藉,喉结滚动两下才敢开口。
他指着远处正在浇筑地基的工业园区,声音发颤:
“熊宗主,那些凡人居然在灵脉中枢挖沟渠、架管道,
再让姬天命这么搞下去,连祖师爷显灵都认不出这是东大陆的地盘了!”
熊离猛然转身,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一步跨到白玉阑干前,右拳裹挟着元婴期威压重重砸下。
“轰” 的一声,雕满祥云纹的阑干应声碎裂,断石如流星般坠入深谷。
山风卷着碎石呼啸而过,却压不住他沙哑的怒吼:
“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算他黑龙宗有通天修为又如何?
背弃祖训、蛊惑民心,就是在挖仙界万年根基!”
他将栏杆碎片碾成齑粉,眼中寒芒大盛,
“等刘老板一到,我们就踏平革新派,让那些叛贼知道,祖宗的规矩不容践踏!”
就在此时,空旷的山道突然响起空灵笑声。
雾气翻涌间,刘老板负手而立,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兹人茧。
他袍角无风自动,袖口处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在夜色中流转,仿佛神人降下的威压。
“让二位久等了。”
刘老板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金芒闪过,空中浮现出神人虚影。
虚影开口时,整个山头的飞鸟都惊惶逃窜,
“诛杀姬天命,剿灭天民国乱党,此乃天命所归。
这些叛贼勾结魔族,妄图颠覆仙界秩序,实乃三界公敌!”
熊离瞳孔骤缩,当场拱手相迎。
他仰头望着虚影,眼中燃起狂热:
“本人愿为仙帝陛下赴汤蹈火!
既然这是天意,我等岂敢不从?
嬴宗主、兹宗主,立刻点齐人马!今日便要让姬天命知道,逆天而行者,必遭天谴!”
尖锐的警报声如利刃般刺破营地上空,
红蓝闪烁的警示灯将指挥帐篷染成血色。
姬天命手中的作战沙盘 “哐当” 落地,
青铜铸就的山脉模型在地面翻滚,
撞碎了代表灵脉的玉珠,飞溅的碎屑恰似此刻破碎的和平。
“东防线发现传统派先锋!”
传令兵撞开帐篷门,胸前的通讯器还在滋滋冒着火星,
“筑基修士三百人,御空部队正在逼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震得脚下土地都在颤抖。
姜丘钺猛地抓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
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齐华宗主,此刻却像惊弓之鸟,
单薄的道袍在穿堂风中簌簌发抖:
“姬盟主,我们…… 我们真要和熊宗主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吗?
当年仙盟誓约犹在耳畔,就不能坐下来……”
“坐下来?”
姬天命猛然转身,玄铁面具下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匕首。
他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金属护手与剑柄摩擦出刺耳声响,
“熊离带着神人的旨意来取我们性命,你要我如何坐下来?”
话音刚落,又一波爆炸声传来,气浪掀翻帐篷一角,
卷起的沙尘扑在姜丘钺脸上,呛得他剧烈咳嗽。
楚天行弯腰捡起破碎的沙盘,
用衣袖轻轻擦拭一块刻着 “武楚宗” 字样的碎片。
这位天民国智囊的白发在风中凌乱,
镜片后的眼睛倒映着窗外冲天的火光:
“姜宗主,您看看外面 —— 传统派那些筑基弟子,
哪个不是我们昔日的同门?”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但改革从来不是请客吃饭,青阳宗的覆灭,天民国的崛起,正是最好的证据!”
姬天命沉默不语,走到帐篷外望着天际。
黑压压的修士群如同乌云压境,
他们御使的剑光却不再如往日般整齐明亮,而是带着一股暴戾之气。
那些曾与他把酒言欢的面孔,此刻都被仇恨扭曲。
他握紧拳头,指缝间渗出鲜血:
“楚先生,我以为…… 至少能保住一些人……”
“这是场注定血流成河的战争。”
楚天行将沙盘碎片抛向空中,任由山风卷走,
“一万年的等级桎梏,岂是几句劝诫就能打破?
当年青阳宗妄图打压新人,乱搞派系斗争,不也落得个灰飞烟灭?”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更何况,我早已是李铁眼中的叛臣……”
远处传来近防炮的轰鸣,曳光弹在夜空中织成死亡之网。
姬天命望着自己染血的手掌,想起那些在工厂里欢笑的凡人,
想起孩子们唱的儿歌。
他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长剑,剑锋划破夜色,泛起幽蓝光芒:
“传令下去,启动二级防御。”
他转身看向营地内忙碌的士兵,眼神坚定,“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姜丘钺望着两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想起齐华宗如今只剩个空壳,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刺耳的防空警报骤然拔高八度,三百米高空的云层突然炸开银亮裂痕。
天民国东行集团军的近防炮阵地率先发难,
十二台双联装机炮同时调转炮口,暗红色的炮管吞吐着炽热火舌,
密密麻麻的曳光弹拖着橘红色尾焰窜向天际,在空中编织出一张不断收缩的死亡网格。
“结盾!” 传统派筑基修士阵中暴喝声此起彼伏。
数十人同时掐诀,淡蓝色的灵气屏障层层叠加,在机群外围凝成半透明的穹顶。
然而玄晶爆裂弹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穿透屏障,接触到肉身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紫光。
一名年轻女修士的护体罡气刚泛起涟漪,
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轰成血雾,破碎的道袍残片裹着碎肉如黑雨般坠落。
“金丹期随我上!”
三道璀璨剑光撕开弹雨,三名金丹强者化作流光俯冲而下。
其中手持青锋古剑的修士剑指连点,剑气凝成巨大光盾将弹雨尽数弹开。
另一名召唤出青铜鼎的老者大喝一声,鼎身浮现古老符文,硬生生扛住数枚导弹的轰击。
唯有激活上古白虎虚影的魁梧壮汉最为凶悍,
白虎咆哮着扑向防空阵地,利爪拍碎成片弹幕,
却在即将落地时被三枚追踪导弹同时命中,
血肉横飞的嘶吼声混着爆炸声回荡在山谷间。
地面战场同样惨烈。
牵引式火炮阵地腾起滚滚浓烟,炮管因持续射击而烧得通红。
装填手们顾不上被烫出血泡的双手,将炮弹接连塞进滚烫的炮膛。
随着一声声闷雷般的轰鸣,成排炮弹划过抛物线砸向传统派阵线。
骑着灵兽疾风豹的修士刚跃过弹坑,就被爆炸掀起的气浪掀飞。
奔跑中的弟子被弹片削断双腿,在血泊中凄厉哀嚎。
整片战场化作人间炼狱,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法宝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师兄!” 后方预备队中,一名改革派女弟子突然捂住嘴。
她眼睁睁看着曾在同一座山头修炼的师兄,
被导弹直接炸成齑粉,飘散的灵力还没落地就被硝烟吞噬。
身旁的年轻修士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住,我们守住的不是阵地……”
他望着远处正在修建的彩钢棚屋,那里还有孩童在唱着儿歌,
“是东大陆所有人的活路。”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改革派弟子们握紧武器。
他们知道,这场血战不仅是理念之争,更是关乎东大陆亿万生灵未来的生死抉择。
当传统派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涌来时,
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哪怕要面对昔日同门,哪怕前路布满鲜血,他们也绝不能后退半步。
熊离攥着千里镜的指节发白,镜筒里不断闪过弟子坠落的身影。
当又一名金丹修士被防空导弹炸成火球,他猛地将千里镜砸向地面,
精钢打造的镜身瞬间四分五裂:
“一群废物!我武楚宗养你们何用!”
震耳欲聋的咆哮惊飞满山飞鸟,连远处的云层都被这股威压震得扭曲变形。
“宗主!”
浑身浴血的传令弟子连滚带爬冲到跟前,肩头还插着半截弹片,
“元婴长老们被天民国的傀儡部队缠住了!那些铁疙瘩……”
他剧烈咳嗽,吐出带血的碎肉,
“能硬抗长老们的法术,还会释放…… 释放黑色闪电!”
熊离瞳孔骤缩,袖中拂尘突然无风自动。
他抬手便是一掌,耀眼的金光如洪流倾泻而下,
方圆百米的森林在轰鸣声中化作齑粉。
参天古树连根拔起,燃烧的树冠像流星般坠落,
惊得下方观战的弟子们抱头鼠窜:
“元婴长老?不过是顶着虚名的饭桶!连几个废铁都收拾不了!”
兹人茧望着远处焦黑的土地,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
“熊宗主,与其在这里干耗,不如我们亲自出手!祭出金蓝天堡,定能……”
“金蓝天堡?” 熊离冷笑打断,玄色长袍猎猎作响,
“别忘了那是姬天命自创的杀招,你以为他会留破绽给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嬴薛苍白的脸,又落在远处摇摇欲坠的防线,
“况且此招需多日人全力催动,仅凭我们三个,稍有差池便会走火入魔……”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头看向负手而立的刘老板,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期待。
刘老板把玩着袖中玉扳指,发出一声嗤笑:
“三位宗主连这点底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替仙帝陛下清剿叛党?”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空中盘旋的秃鹫纷纷坠落,
“罢了,就当我提前投资 ——”
随着袖袍一抖,三颗散发着圣洁白光的丹药悬浮半空,
“此乃神化丹,可让你们突破境界桎梏,发挥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但药效一过……” 他意味深长地顿住,“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熊离盯着丹药,喉结剧烈滚动。
他猛地伸手抓住一颗,丹药入口即化,滚烫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
他感受着体内翻涌的澎湃灵力,仰头大笑:
“刘老板放心!待我取下姬天命的首级,定让这东大陆重回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