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沈砚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在他的正前方，一个柔弱的女孩站在秋风中。
她的穿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略显宽松的风衣将她整个衬托的更显娇小，长发散在肩头，被风轻轻吹起几缕。
她眉淡如烟，清眸脉脉，好似含着化不开的愁思。
她就像是丛林间最弱小无辜的幼兽，独自面对着所有未知的危险。
她无奈，也不反抗。
认命一般，接受随时可能吞噬她的一切。
女孩垂下头，尖尖的下巴埋在围巾里，低头离开。
沈砚僵在那里，看着女孩缓缓离开。
这样的梦，在这五年里他不知做了多少回。
可这一次，太真实了。
等到女孩的身影几乎看不到，他这才回过神，疯了一般的追过去。
“慕舟！”
他急切的喊着她的名字。
距离越来越近。
慕舟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她被攥着手腕，顺着力道身子转了半圈落入一个怀抱。
“我终于，找到你了。”
耳边的声音几乎哽咽。
男人的双手紧紧环着她。
熟悉的声音让慕舟也怔住，手无意识的松开，袋子掉落在地。
片刻后，她猛地将人推开。
果然，面前的人正是她暗恋多年的前男友，沈砚。
她有些不敢相信会再遇到他。
胸口微微起伏，她顾不上地面散落的那些东西，转身就跑。
她一路跑到街对面，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坐上车，都没能缓过来。
沈砚并未追上来，让她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些人。
明媚的眸子染上些许惆怅，她靠在车窗，整个人陷入彷徨和无助。
她没有注意到，另一辆车子正不远不近的跟着出租车。
沈砚目光紧紧跟随着慕舟，一秒都不愿放过。
他真的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
慕舟下车时，已经缓过来。
正要去超市买些东西，抬眼，就看到沈砚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就要转身，沈砚却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东西也不要了？”
他开口，慕舟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她刚刚掉落的手袋。
沈砚脸上的冷意消散不少，他嘴角噙着笑，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
慕舟从小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从前，他最喜欢搜罗那些小东西送给她。
偏她迟钝，只将他当成好心的邻居哥哥。
后来，他们终于在一起。
可最后却……
沈砚眸底闪过一抹阴狠。
都是他们。
是那些人害得他们分开。
转瞬，他眼底重新漾起笑意：
“舟舟，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慕舟喉咙梗了一下，但很快，面色多了抹淡然：
“不算好，但也还行。”
她没法儿违心说她过得很好。
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那个时候她还没毕业，只有高中的学历，手里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二百块钱。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回忆起才离开家的日子，心里全是苦涩。
她用那二百块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找了一家包吃包住的小工厂，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
厂里人员流动很大，谁也不愿在这里干久，只有她，一干就是一年。
攒到一些钱后，这才来到骆市，总算安稳下来。
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慕舟抬眸看向沈砚。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
他比五年前成熟了许多。
也冷酷许多。
虽然，成人礼那次救了她时，她就知道沈砚有狠戾的一面。
但从前他都隐藏的很好。
现在，他似乎已经不介意被人发现他的另一面了。
慕舟接过东西，叹了口气：
“沈砚哥，当年我离开，是抱着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们见面的想法，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沈砚脸色微微沉下，他拦住慕舟：
“当年的事是个误会，我喝醉认错了人，是林溪故意引导，我也是受害者，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他声音紧绷，忍不住质问。
这五年他过得也不好，为什么他们不能站在一起，一起去抵挡压力。
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逃走？
慕舟神色微动，她垂下眼帘：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们已经发生了关系，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砚还要再说，慕舟眼眶忍不住红了：
“你知道我对林溪几乎有了应激反应，你和她有了关系这件事，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我现在好不容易想开，在这里安稳下来，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和林溪的事沈砚是知道的。
当年，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只会属于她一个人。
他会永远站在慕舟这边。
可转眼，林溪就从他的房间出来。
这叫慕舟怎么能不崩溃。
沈砚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些。
所以他没有继续逼迫慕舟，只是攥着拳，看着她进了小区。
*
傍晚，傅辞的司机停在楼下。
慕舟根本拒绝不了。
到了餐厅，傅辞已经坐在那里。
他竟然清场了。
慕舟看着空荡荡的餐厅，以及站在一侧，拿着小提琴随时准备待命的服务生。
她唇角抽了下。
看到她，傅辞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极有绅士风度的样子。
慕舟坐下，逆来顺受的吃着他切好的牛排。
像只小鹌鹑一样。
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心神不在这里。
傅辞动作优雅的拿着刀叉，唇齿缓缓咀嚼，眼神却落在慕舟的身上。
咽下口中的牛肉，他拿下餐布，在唇边沾了下。
“怎么了，房子不满意？”
慕舟动作一顿，默默摇头：
“房子很好，谢谢你。”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对你好是应该的，‘谢谢’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慕舟还不太适应女朋友这个身份，别扭了一下，还是应了。
她乖巧的样子太过惹人怜爱，傅辞心情好了不少。
他抬眼，看向一旁刚刚结束一曲的小提琴演奏者，对方识趣的离开。
身边少了个人，慕舟也没发现，只是心不在焉的用叉子在牛排上戳了戳。
傅辞只以为她是还有些不情愿，所以心情不好。
他抿了抿唇。
算了，小姑娘总是要哄一哄的。
“要不要去顶层露台看看？这里夜景很好。”
慕舟恍惚间回神，下意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