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铃!
在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中,一抹鲜红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门口的光幕中。
王姮正襟危坐,凝神细看——
但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艳丽女子,穿着大红绣金线的异域服饰,头上、脖子上、腰间、脚踝等处,都戴着赤金嵌红宝石的首饰。
鲜艳的红,闪烁的金,在阳光的折射下,愈发的夺目,却没有夺了女子的风采。
女子肌肤赛雪,长发如瀑,巴掌大的小脸儿,眼睛狭长、眼尾上挑。
最妙的还是她右侧眼睑下有一颗泪痣,让她看着更加的媚眼如丝,魅惑十足。
她身形曼妙,凹凸有致,水蛇般的腰肢,妖娆妩媚。
即便没有故意做出媚态,只是简单的行走,也能勾人心神。
狐狸精!
这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媚骨天成,美艳妖娆。
除了容貌、身姿,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最大程度的冲击着周遭人的感官。
那味道,似花香,又似麝香,浓郁且刺激。
随着女子的走近,那股味道也愈发的强烈。
王姮忍着拿帕子掩住口鼻的冲动,神色如常,姿态优雅。
“阿诗琳拜见大虞公主!”
阿诗琳进了堂屋,来到正中央,单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礼。
王姮矜持的颔首:“免礼!王女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请入座!”
“谢公主赐座!”
阿诗琳学过雅言,只是不够标准。
某些字音里,还带着异族的腔调,听着就略显别扭。
不过,礼仪还算合格。
谢了座,便来到王姮下首右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王棉跪坐在左侧下首,正好与阿诗琳对着。
王棉眼底闪过惊艳:“好个极具异域风情的浓颜系大美人儿。”
“美得张扬,美得攻击性十足。”
这是一种能够统一审美的顶级神颜,男女通吃,老少咸宜。
神话里的苏妲己,被她具现到了现实中。
只是——
王棉微微皱了皱鼻子:美人儿确实美,也足够妖,可这味道,莫非是熏香用得太多了?
太过馥郁的香味儿,很容易变成臭味儿啊。
“早就听……说琅琊公主姿容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入座后,阿诗琳便娇声称赞着。
只是,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在“听”字后停顿了片刻,脸上更是带着别有深意的笑。
听、说!
听谁说?
楼彧吗?
看她这欲言又止、含混其词的模样,似是与那与她讲说之人关系莫逆啊。
一个美艳妖媚的女子,故意用含糊的、暧昧的口吻提及某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恰巧是对面之人的夫君……啧,正常的妻子,都会忍不住的在心里犯嘀咕。
接下来,或是与丈夫对质、争吵,或是默不作声,却暗暗埋下了一根刺。
“王女谬赞了,传闻而已,当不得真。”
王姮却神色不变。
啧,这么低级的挑拨手段,竟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王棉:……招数不在老、也不在低级,有效就好。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总有个狐狸精守在一旁,不遗余力、想方设法的挖墙脚——
男女之间,本就复杂。
可以坚如磐石,亦可脆如薄纸。
就算彼此能够守住初心,不被诱惑所迷惑,但,依然容易产生裂痕。
而魅惑人这种事,甚至都不需要太过高端的计谋。
只一个字:缠,就能给恩爱夫妻增添无数麻烦。
“倒是王女,昳丽娇美,堪称尤物!”
王姮还在与阿诗琳寒暄。
只是这形容词,略有欺负阿诗琳是个外邦女子的嫌疑——
尤物一词,颇值得玩味。
表面上,是夸奖阿诗琳长得好、有魅力。
实则却是一种轻蔑,尤物是“物”,不是人啊。
阿诗琳的丹凤眼里眸光潋滟,她笑得明媚:“谢谢公主夸赞,我也觉得我长得好!”
尤物又如何?
人间尤物,颠倒众生。
“公主也不差,与楼郎……君,果然是天作之合,无比相配!”
阿诗琳又故技重施的搞暧昧。
楼郎与楼郎君之间,只有一字之差,却有着极大的区别。
前者,是亲近的昵称,甚至带着暧昧与情欲。
后者,则是客套的尊称。
阿诗琳“有效”的停顿,就是在不落人口实的同时,又制造了误会。
王姮:……有完没完?
她终于明白阿兄所说的“臭”是个什么意思。
这人,不只是一身臭味儿,行事做派也令人恶心。
若真的聪明也就罢了,偏偏用些不入流的手段。
怎的?
她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即便用低级的手法,也能挑拨离间?
她高估了自己,更是“侮辱”了对手。
嗯,侮辱!
王姮也体会到了楼彧所说的“侮辱”是个什么意思!
“王女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听闻南邦地处南疆,天气炎热,物产丰富……”
王姮浅笑着,话锋一转,便换了个话题。
她对南邦的了解,主要来自于王棉的科普,以及楼彧的信。
南邦位于岭南之南,原本也属于岭南范围。
但,几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人总不安分。
每隔几十年,中原皇朝发生了改朝换代,或是战乱,他们就叛出中原,自立为王。
待中原安定下来,恢复霸主地位后,他们又会称臣纳贡,做足了卑微的姿态。
反复无常,毫无忠义可言……难怪连素来推崇什么“大一统”的阿棉,都鄙夷的说他们是小人,是猴子。
“我们南邦地处偏远,受制于气候,物资匮乏……”
阿诗琳却开始“自谦”。
若不是王姮从王棉那儿听说了一年三熟的占城稻,也亲眼见识到田庄里高产的稻种,她可能就信了阿诗琳的话。
当然,也不是说阿诗琳全盘说谎。
偏远、气候异于中原等,都是实话。
也就是因为这些缘故,历代的中原皇朝才会将那片土地当成鸡肋。
顺手占领,可!
但为了占领而付出代价,不可!
四海承平的时候,可以顺手建个都护府。
可若是皇朝自顾不暇,那就放任自流。
如今,前朝的乱世已经结束,圣人厉兵秣马、雄心壮志,自然容不得卧榻之侧,有逆贼蹦跶。
王姮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她的思维也极尽发散。
忽的,她似乎明白了阿诗琳进京的原因——
南邦王不想失去王位,却又惧怕大虞的雄兵。
虽然圣人的目标是西北、东北等强敌,但南邦太弱了,都不必圣人专门动用大军,只分出一支人马,就足以让南邦灭国!
就像是楼彧,他还不是领兵的将军,只是岭南某个州的刺史。
他率领着自己的部曲,并抽调了当地的府兵,集合了一千的人马,就将整个岭南“梳理”了一遍。
南邦王:……就差一步啊!
若不是他反应快,赶忙出动了“王牌”,楼刺史的人马就杀进南邦了!
“我们南邦虽然蛮荒,却也有些特产!”
阿诗琳也不是一味的自我贬低,她说着说着,便略带骄傲的表示:“比如木材,比如香料,我们南邦就有极好的!”
她伸手,从身侧取出一个红漆匣子:“这是我用我们南邦所产的香草亲手调配的熏香,还请公主品鉴!”
王姮微微侧头,冲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起身来到阿诗琳的座位前,躬身,双手接过了那匣子。
侍女将匣子送到王姮面前,王姮抬手,打开锁扣,掀起盖子,一排排螺状的熏香,整齐的排放在匣子里的黄绸上。
王姮捻起一枚,凑到鼻端,轻轻的闻了闻。
嗯嗯,有药材,亦有香料。
味道有些新奇,不过,想要知道具体的香味儿,还需要点燃后。
王姮:……才不要!
这阿诗琳摆明是来者不善,她送的东西,王姮才不会轻易尝试。
她娇气又矜贵,绝不会用自己的安危去赌旁人的人品、智商。
“多谢王女!”
王姮笑着致谢,让人拿来见面礼。
这些都是公主府、国公府日常配备的,即便是都是一些金银玉等制成的小玩意儿。
不算特别昂贵,却也不会失了面子。
相互赠了礼物,王姮又与阿诗琳闲话了几句。
阿诗琳没有错过任何一句话的机会,总是故意说些暧昧的、容易引人误会的话。
似是而非,真假参半……她对王姮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王姮却始终带着笑,完全不受影响。
足足过了两刻钟,王姮被恶心坏了,这才端茶送客。
阿诗琳扭着水蛇腰,一脸媚笑、意味深长:公主,您今日把我赶走了,接下来的日子,却还长着呢!
她倒不是非要勾引楼彧,就是、就是不甘心。
楼彧,风光霁月,不染尘埃,宛若谪仙。
楼彧的这位公主妻子,竟也不比他差。
那么美,那么干净,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洁的、柔和的光。
她是纯洁、高贵的仙子,高高的站在云端。
而自己这个所谓王女呢,却是污秽的、肮脏的,一身的污垢与罪恶。
凭什么?
她也很美啊。
凭什么那对金童玉女能够那般洁白、纯粹,而她就要永远的待在无尽的深渊?
身处黑暗中的人,要么虔诚的仰望光明,要么想要把光明染黑!
阿诗琳就是后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