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望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堆起笑容，嘴唇微动，极轻极细的说了句话，但听不清说了什么。
慕容婉微微颔首，面露嘉许。
卫晨阳却是一头雾水：“张大人，你在说什么？”
张春望笑眯眯的反问：“卫将军，我说了吗？”
“就刚才啊。”
张春望立马否认：“刚才吗？我没说什么啊，前面没说，中间没说，后面也没说。”
卫晨阳看看他，心说，张大人今天有点怪里吧唧的，明明说了话，却又不认，喜欢打哑谜。
赵悦瑶起身过来，低着头说：“张大人、慕容将军、卫将军，我爹……有话想说。”
哦，那就好，卫晨阳本着“地主至上”的原则，对张春望拱手：“张大人请。”
张春望哪敢率先？伸手握住他的手，亲热地拉到自己身边，说道：“卫将军，我有一小事请教……哦，慕容将军先请。”
慕容婉抿嘴一笑，迈着小步，傲娇过去。
“张大人，有事等会再说吧，我们先听听赵明泽说什么。”卫晨阳大惑不解，心说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比赵明泽还重要吗？
“哦哦，好的，卫将军请。”张春望从善如流，立马就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明泽已经被两个女卒扶着坐起来了，看着卫晨阳：“卫将军，我已是死囚，时日不多了，临刑之前还能见着女儿，全是卫将军所赐。
“大恩不言谢，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
卫晨阳无意居功，摇头说：“赵将军，我没做什么，你临刑之前能够父女相见，全是皇恩浩荡，当今女帝，是个英明之君。”
赵明泽点点头，然后对天作揖：“罪臣明泽，多谢圣上洪恩。”
慕容婉笑靥如花，眼波流盈，听得那叫一个舒畅。
张春望心说，赵明泽啊，算你懂事，又运气好，卫将军居然会引导你拍马屁，偏偏圣上也在，你虽然还是活不成，但你女儿的路，可就走宽了啊。
卫晨阳蹲下身，盘膝和赵明泽面对面而坐，说道：“赵将军，我和张大人、慕容将军都想知道赤焰国探子的京都窝点，还想听听靖边王的事。”
赵明泽想了想，说：“赤焰国探子的窝点，我是真不知道，但我曾经在靖边王府里看到过身穿赤焰国服装的人，是个脸有刀疤的家伙。”
张春望吓了一跳，急忙喝止：“赵明泽，休得胡说，靖边王是我大夏皇叔，他怎会和赤焰国的探子有来往？”
说罢，还下意识的看了慕容婉一眼。
慕容婉反瞪他一眼，颇有些怪罪的意思，张春望心里一凛，立马噤声，还往后退了半步。
赵明泽冷笑：“靖边王是皇叔不假，可他狼子野心，并不甘心只做个皇叔，大夏有他这个皇叔在，迟早会生出大乱。”
接着又叹：“可惜啊，世上已无人信我。”
卫晨阳早就猜到靖边王有谋逆之心，现在听赵明泽亲口说出来，还是愣了一下。
慕容婉也蹲了下来，但没好意思像卫晨阳那样盘膝坐到地上，沉声道：“你说吧，不要怕，皇子犯事，也与庶民同罪。”
赵明泽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一时之间，还真有点说不下去了。
卫晨阳说道：“赵将军，这位慕容将军，是圣上身边的人，也很公正。”
赵明泽哦了一声，看慕容婉的眼光，就有点不一样了，抱拳道：“失敬。”
接着又说：“那个刀疤脸家伙，我后来又见过他两次，两次都在京都，身边还有个小眼睛男人，可都换了大夏服装，由此我就推断，两人都是敌国探子。”
眯眯眼和刀疤男？嗯，有老张在，不难找，卫晨阳心想。
慕容婉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握紧了小拳拳。
张春望一看就明白，陛下年轻气盛，怎会允许京都有外国探子？赤焰国多年心血布下的网，只怕就要被一锅端了。
这对大夏来说，其实不一定是好事，容易引起两国战乱，还有靖边王，赤焰国探子手里，恐怕会有他证据的。
靖边王忌惮起来，定然会起兵，毕竟连朝廷大将都敢偷袭，他所谋略的事，怎会很小？
但探子的事，还不算什么，接下来赵明泽说的话，可就真把卫晨阳、慕容婉三人都给震惊了。
赵明泽说，当初废帝登基后，靖边王就开始和敌国来往，暗中唆使赫连国发兵侵关，并为他们提供征西军的兵力部署情报，还想用十座城池让赫连国帮忙，一举吃掉冯锦川的人马，清除身边的心腹大患。
十座城池？
当初就是因为那十座城池，废帝才弄得天怒人怨，还因此丢了帝位，敢情根源在这里啊，张春望心中若有所悟。
卫晨阳也在想，怪不得征西军屡屡战败了，你再厉害，也架不住有人偷偷卖了你啊。
慕容婉不愧是女帝，震惊之余，还没有怒形于色，只在心里暗骂：“皇叔，你要是真的勾结敌国，吃里扒外，那就愧姓慕容。”
赵明泽继续说道：“我当时是漠阳关守将，因为抓了一个经常去赫连国的人，碰巧知道了靖边王的祸心，也就成了老贼的眼中钉。
“他立刻上奏，污蔑我勾结敌国，贪污钱粮，朝廷派人将我抓了起来，投入大狱，靖边王老贼又买通三司衙门，将我判了个极刑。”
说罢，又有意无意的看了张春望一眼，刑部就是三司衙门之一。
张春望老奸又巨猾，马上洞察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的自辩：“赵将军，那个时候，本官还是外地的一个郡守。”
“这么说，你是被冤的？”卫晨阳问：“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自证清白？”
赵明泽低头想了半晌，颓然摇头：“本来是有一份供状的，但时过境迁，只怕已经被靖边王找到毁了……如今看到妻女无恙，我死也瞑目。”
赵悦瑶一听，顿时泣不成声，夏芷兰急忙过来，将她扶到旁边去了。
慕容婉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张春望在她身侧，很小心的看着她，不敢胡乱置言。
毁了证据，那你是必死无疑啊……卫晨阳暗自叹气，嘴上还是假意安慰：
“赵将军，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慕容婉听得眼中放出异彩，自家掌柜这话，说得真是太好了，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嗯，朕明天就让御林军去搜寻赤焰国的探子，来个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