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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孤白扶着依云上城走在雪地上,慢慢地经过这一个个的营帐,然后寻找那军中大夫。

夜色泛着冷光,照着雪地,更加添加几分寒意。帐篷都被冻得结成了棍子,而一边插着的那些旗帜,也被冻成了雪棍,旗帜也飘不动了。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冰雪啊!

牡孤白收回自己的视线,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依云上城那一步步走过来的情形,他的眸似是说着他有千万的委屈、有着千万般的痛苦

当真的如此么?

是,自己真的是信他的,从他答应自己要帮忙解蛊的那一刻,自己是信他的,到了后来,到雪山上找雪蟾蜍甚至,到了营帐中的时候,自己都是信他。

他的身上仿佛就有一股魔力,让自己不得不去信他。

可是,为何军中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难道是天意么?

是天意如此,让她无法安然度过这一劫是不是?

这个男人的出现,是带给自己幸运,还是厄运?

牡孤白转眸看向扶着的依云上城,她伸手探向他的鼻子,见他尚有一小些的呼吸,有些许的放心。

她看了一下周围,正见得一个人从营帐出来。

“李军医!”牡孤白立即喊道。

李军医听着喊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由于夜色太浓,风雪有些大,李军医辨认了小会儿,才看出是牡孤白扶着一个男人,他赶紧上前,“牡丹将军,何事?”

“快,帮我给这个人看看,他似是受了很重的伤。”牡孤白道,之前可是吐了一口的黑血牡孤白这会儿想起来,才感觉有些担忧,这人吐黑血,估计就是中蛊或者是中毒,这可是快要死的征兆呀!

李军医听着也是吃了一惊,赶紧帮忙扶着进了最近的一个营帐里,“将军,这边。”

“既然,既然是受了很重的伤,怎么的将军扶着他在外面行走?”李军医知道牡孤白并没有什么架子,平日里也有那句说那句,故而这会儿也就多说了。

“一言难尽,李军医,麻烦你赶紧看看。”牡孤白说道,“他是个重要人物,无论如何,他不可以死。”他不可以死,死了,还真的自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对他怀着希望!

自己一定是有些魔怔了

牡孤白黛眉紧蹙,盯着李军医。

李军医和牡孤白扶着依云上城到了木榻上之后,李军医便立即给依云上城诊脉象。

牡孤白就一直来回盯着他们两个看,她看着李军医给依云上城诊断,皱着眉头,又摇头的,不禁问道,“他怎么样?”

“奇怪,奇怪了。”李军医摇了摇头,他缩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将依云上城的手也放好,他看向牡孤白,“真的奇怪。”

“你倒是要说到底哪里奇怪呀!”牡孤白皱眉道,“赶紧。”

“他的脉象很正常,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伤。牡丹将军,你为何说他受了很重的伤呢?”李军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道,“真的万分奇怪啊!”

牡孤白听着也是一惊,这他竟然说的,依云上城没有受伤?

可是,方才他吐出一口黑血是为何?

而且他的眼睛似是流出血泪,这是为何?

这些,怎么解释?

“不可能的,你再给我检查检查,如果是真的没有问题,那就算了。”肯定其中有着什么原因的,军医找不出来,自己也一定要找出来。

这个男人甚是诡异!

“好好,牡丹将军说的是什么,属下照做就是。”李军医说着再次给依云上城诊断。

牡孤白一直都睁大眼睛看着李军医给依云上城诊断,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可是结果,李军医还是摇了摇头。

“真的诊断不出什么?”牡孤白一筹莫展,那他这般昏迷,是为何?

“如果说的是诊断出什么,那就是他的心跳似是慢一些,但,这也很正常。”李军医看着依云上城,道。

“那既然他无受伤,为何他却昏阙过去?”这不是说不通了么?

“若是心太过于哀恸,那,即使诊断不出什么,也是有可能昏阙的。”李军医想了会儿,想起书上所言的,便开口。

牡孤白听着一怔,心态过于哀恸?

他?

“那,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你就不要跟其他人说了。”牡孤白摆手道。

“是。”李军医拱手,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要离开。

可是刚转身的时候,想起军中发生的事情,又迟疑了一下,转身看着牡孤白,“牡丹将军,军中那些”

“我知道。我会处理的。”牡孤白摆手示意,让他下去。

李军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离开。

牡孤白看着依云上城,想了一下,还是扶着他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既然没死,也没有受伤,那,再次走一场风雪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这营帐也不是很远上面也只是牡孤白的一些安慰自己的言语罢了。

她扶着依云上城躺回到床榻上,然后给他生了火。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依云上城闭着双眸,躺在她的榻上一动不动。

牡孤白转回头看自己面前的火。

她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愁容莫展。

这难题,如何才能够解决?那些人,真的是救不回来了?

而这个男人,自己又不能够离开他半步。

真是难啊!

牡孤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树枝投进那火里,火里立即蹦出一些火星来。

依云上城感受到了暖意,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背对着他的身影,那身影,带着几分倔强,带着几分愁意。

他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依云上城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他脑补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情。到底的有所不忍,到底的舍不得,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咳咳。”

牡孤白怔了一下,她转头,立即看向依云上城。而依云上城倒是一直都看着她,现如今的则是两人四目对望。

依云上城那目光莫过于太炽热,看得牡孤白脸上发烫,看得牡孤白都感觉自己几乎都要燃烧起来。

她赶紧转回头去,再次看回自己面前的柴火。他不说话,自己也不管他,解决面前的事情要紧。

那火焰跳跃着,舞动着,似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般。

牡孤白抿了抿红唇,又看着那火焰出神。

这一切恐怕无法再指望其他什么人了,身后的这个男人也不能够继续摆托了,还是要靠自己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呀!军中这么多人死去,自己难逃其咎,但是这个承担责任,要怎么承担?到现在,自己都还没有勇气去看那些死去的将士。

这些死去的将士,比让他们冲锋在前军战死更加惨壮,可是却毫无半点豪壮可言。

征战沙场无数他们都没有死,却没想到死在一场已经胜利之后的蛊毒当中。

牡孤白只感觉自己的喉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塞在那里一般,万般难受,难以呼吸,她努力伸长了脖颈,努力咽下一口气,恰好抬头看到面前的火焰,火焰跳动着,然后变化成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下一秒,那些人脸长出一双双手来,然后跳跃着要来抓牡孤白!

“啊!”牡孤白惊得一声叫喊,往后面跌坐下去。

恰好这时候,一宽厚的手掌搭放在她的肩膀上,“怎么?”

牡孤白惊了惊,面色有些煞白,她缓了缓心情,转头看向已经靠前来的人,她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回那堆火。

火焰依旧,仿佛之前看到的那些鬼手什么的都是虚幻。只是,当时是那么的真!

依云上城看着她,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堆火,他伸回了自己的手,上前来坐在牡孤白的身边,见牡孤白没有说话,他便也沉默了。

牡孤白再次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一下那火焰,确认了刚刚的只是幻觉之后,才抚了抚心口。

她转头看向依云上城,打量了他一圈之后,小心翼翼道,“你没事了?”

依云上城没有作声,只是也看着那些火焰。

“既然没事儿了,那你就走吧!”牡孤白喉中叹了一口气,还是打发他离开这里吧!事情还得自己收拾,自己就不应该让他牵扯进来才是。

她起身,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事情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自己是不会退怯躲避的!

依云上城喉中叹了一口气,“你去哪里?”之前的事情,罢了,罢了说了无意义。只是自己都没有心了,那为何还会感觉到伤痛?

“没有去哪里。”牡孤白整理好自己的衣冠,低头看着依旧坐在原本自己身边的依云上城,“你现在就歇在这里吧,明日你再离开。”自己去看看到底事情变得多糟糕,然后尽力想出一些法子来。

依云上城抬眸看她,“不需要我?”他说着站起来,站在她的面前。

立即,牡孤白感觉他又高又大,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她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才抬头看他。

牡孤白看着他的眸,然后摇了摇头,“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我为我大哥的做法表示道歉,希望你不要怪责他。”

提及牡初川,依云上城不禁就有了怒气。

牡初川分明的是一个典型小人,怎么牡孤白就看不清楚?

“牡初川”

“别说。”牡孤白见他要说话,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她看着他,万般认真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大哥他先前说的话,是对的。你了解我多少?我自小就是处在战乱中的孤儿,流离失所,险些饥寒交迫而死,是牡大将军救了我,给了我新生,给了我这一切。”

依云上城听着她这般说,一时间倒是沉默了。

“大哥可能对你始终怀有偏见,所以才会发生先前的事情。你如果离开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的。”牡孤白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摘下整个荷包来,她打开,然后大概地数了一下里面的银子。

数完,她将整个荷包都递给依云上城,“我身上的银子就这么多,全都给你吧!算是答谢你以往给我的帮助,也请你不要介意只有这么少。”很多银子都花在给他吃的和穿的上面了,再者,自己本来不习惯多带银子,所以希望他能够接受。

依云上城一怔,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荷包。

牡孤白见他迟疑,略微想了一下,抓过他的手,然后直接将荷包给他,“拿好。”

“荷包是你亲手绣的么?”依云上城倒是突然问道。

牡孤白怔愕了一下,他想到哪里去了!怎么问起这个问题!

“不是。”自己没有这样的好手艺,但,这也是自己那牡大将军府的母亲杜夫人亲手缝制给自己的,这对于自己而言,也是别样意义的。可是,现在找不到什么东西能够好好装着那些碎银子铜板的。

况且,现在算是塞到他的手里,自己也不好意思要回来吧?

“对了,若是有朝一日再见,我还是要回这个荷包的,现在你替我保管一下。”牡孤白想了想,还是要说明一下。

“谁送给你的?”依云上城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荷包,上面绣着的是盛开的娇艳牡丹花,手工精湛,看

牡丹花,手工精湛,看得出来,每一针都是极为用心的。

恍惚之间,他想起早在很久很久之前,纪芸菀她做的袍子,她缝制的小孩子的衣裳,每一针都是那般的用心,可是每一针却都不是为他所缝制

依云上城呼吸一滞,哽了一下喉咙。

他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荷包,眸色深沉地看着牡孤白,再次低沉问道,“是谁!”

“母亲。”牡孤白看着他此时情形,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心想,不知道他是否是又想到了什么

依云上城听着神色才稍稍好转,他捏了捏手中的荷包,然后直接放进自己的怀中,“我会替你保管好。”

牡孤白听他如此的语气,心中的石头也放了放。她看了一下外面的夜色,然后扭头看他,“那你赶紧休息吧,天亮你就离开这里。”

依云上城眉头微皱。

“走得越远越好。”牡孤白又补充了一句,她说着已经往外面走去。

依云上城立即转身看她,“孤白!”

牡孤白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转身看他。

两人对望了几秒,牡孤白伸手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块翡翠玉佩来,上前来依然交到他的手里。

依云上城惊愕,也不解。

“你人又高,又大个子。穿件衣服都要量身定做才合身,吃的可能会更多,那点银子恐怕还没让你走出这皇城。所以,你如果是没银子用了,你就将这块玉佩给当了吧!应该最起码能值二十两银子,其他的,往后看你自己了。”

牡孤白看着他,缓缓交代。

依云上城听着嘴角微微抽搐,她竟然担心他吃穿的问题,然后将她的玉佩赠给他,让他没银子用的时候去当了拿银子用?

自己就如此的缺银子缺吃喝穿的?

牡孤白最后看了一下他,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自为之。”她说着转身,整个人呼了一口气之后,抬脚走了出去。

依云上城浓眉紧皱,她这是当自己是什么?

给银子,给玉佩然后打发他走人了?

就这样丢下他了么?

真的,不需要他了么?

自己这存在价值,也是低得可怜啊!

他看着手中的玉佩,玉佩为上等的羊脂白玉,刻纹是牡丹,这还真只专属于她的牡丹玉佩。

依云上城看着又摸在手中,然后又贴在自己的脸上。

那一刻,他似乎也感觉到这羊脂牡丹白玉上她的温度。

这是她的赠与呢!

依云上城整个人溢不住的满身心欢喜,他将羊脂牡丹白玉放在手中,笑着看了看,下一秒,他放进自己的胸口贴身的地方,还拍了拍胸口捂了捂,“没白挨这一切!”

他低眸一笑,抬头看,“孤白?”

可是,这里哪里有牡孤白的身影?

显然的这男人看到手中的这羊脂牡丹白玉之后,就将一切都忘了。

依云上城想了想,想起方才的一切,立即狂奔着跑到外面。

外面的一切,风雪依旧。

风吹动着他的袍子,发出咧咧的响声。

依云上城四下搜寻了一下牡孤白的身影,又看了一下地上还不曾完全被雪掩埋的脚印,然后追了上去。

追了小会儿之后,果然看到牡孤白就在前面走。

风雪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形依旧挺拔。她看着前方的营帐,问了一下那守卫营帐的侍卫之后,又继续走。

“孤白!”依云上城站在雪地上,立即喊道。

牡孤白怔了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处在风雪当中的男人。

只见得这男人站在那里傻笑,身材虽然高大,可那风雪却当他是好欺负的,劈头盖脑地就往他身上落雪,可他的确傻,任由那雪将他盖成个雪人,任由那风吹动他本来单薄不厚的衣袍——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掖一下遮遮那寒风。

牡孤白黛眉蹙了蹙,但还是转身进入了面前的营帐。

依云上城怔愕了,脸上的笑容都僵硬在脸上。

他看了一下周围,然后看了一下自己。

她方才的反应是

依云上城浓眉一皱,立即就跟着上前去。

守门的两名侍卫看着他上前来,立即以刀剑拦住,“退下!”

依云上城紫眸一沉,浑身杀气涌现,他冷冷地扫了那两人一眼,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在里面营帐的牡孤白正在跟一些还在值夜的军医了解那些死去的将士的情况,听得外面依云上城的暴喝,心中一怔。

“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那侍卫或者是没有感觉到依云上城那满身杀气,或者是撑着几分骨气,竟然也强硬着语气喊道。

依云上城剑眉横扫,凌厉地眼神射向那侍卫,低沉一声,“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名侍卫这会儿听出不对劲了,但也不服输地立即拔刀拔剑对着依云上城。

就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营帐的门被打开。

牡孤白站在那里,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依云上城的身上。

他就是会挑事,真是拿他没辙。

“进来!”她说着转身再次进了营帐里。

两名侍卫听着立即收了刀剑,然后守在一边。

依云上城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去之后,正看到牡孤白正在跟三个军医那里交谈。

依云上城看着,也上前去。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辛苦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牡孤白此时已经跟那些个军医说了个大概,然后让他们下去。

几个军医点头,说了些客气话之后,拱手离开。

他们经过依云上城的时候,都不禁抬头看了一下依云上城,神色各异地相继离开。

牡孤白站在那里,等着军医们都离开之后,耸了耸肩膀,然后转身看向面前的依云上城。

她颇为无奈地道,“依云上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依云上城紫眸盯着她,一字一顿认真道,“现在目的,帮你,最终目的,得到你。”

牡孤白怔愕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她却笑了,“哈哈,哈哈哈!”

依云上城瞬时整个人都懵了,她在笑他?

“你以为我会信?”牡孤白笑够了之后,板着脸,冷漠道,“依云上城,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类话!我牡孤白,此生不会再属于任何一个人!”

依云上城浓眉一皱,她的话里似是有话?她说的是,不会再属于任何一个人?

“别跟我说得到和不得到那些话,否则,我会觉得你虚伪!如此,请你离开,越远越好!”牡孤白冷哼,然后擦身走过,“帮我,或是不帮我,我都不会强求!”她说着拂袖颇为怒气地立即走出了营帐。

依云上城怔了一怔,她说的话她在生气?

“孤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解释清楚?”依云上城说着,立即追了上去。

下了大半夜的雪此时总算是停了下来,天空黑漆漆的,而地上却全都成了白色一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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