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令陈舒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她的脸色上来看,大家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她们逐渐意识到,江流的疾病可能陷入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阶段。
“对抗是推动疾病发展的根源。”陈舒挽深吸了几口气,环顾了四周以后,语重心长为大家解释。
她说:“心理疾病就这么回事,你如果不对抗,什么都好说,就像焦虑一样,现实情况即便再过糟糕,你以一个摆烂的态度接受,那你也不会焦虑。
我压根也没想过的好,情况再糟糕又能怎么样?这事就怕你下意识的做出对抗,面对糟糕的情况,如果你内心不希望摆烂,而是觉得自己要变得更好。
那焦虑就来了。
江流的情况也是同理,在痛定思痛下,他决定正式地向幻想们发起对抗,正式的和幻想切割,这么一对抗问题就大了。”
“江流他真看不见吗?”李神谕像见鬼了一样,看着手上的照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要是真看不见,那可算是闹鬼了。
“从客观角度上他肯定看得见,因为照片就在这里摆着,但在主观意识上他不认,因为他此时此刻认为所有不符合他预期的东西都是幻想。”
陈舒挽表情艰难的看着江流离开上车。
然后像是遇到了重大打击一样,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往回走。
没有顾忌任何人的脸色。
“陈医生,这种情况你遇见过吗?在相关学界有说明吗?”
一直跟在身后的林医生终于逮到了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今天他确实是开了眼界了。
说实话,江流陷入到幻想里是很正常的。
就当做个长点的梦呗。
这个他能理解。
可是醒来以后不认人这件事,让林医生大为震撼。
从前的他虽然底线灵活,但却始终没怀疑过自己的职业能力。
可今天的事情属实让他有点质疑自己了。
“求你了,告诉我可以吗?哪怕只是一个症状的名字....\"
\"可以,给江流开个精神正常的鉴定报告。”
“不是,他这种情况下开个正常的鉴定报告,那简直是离大谱。”
“就说开不开吧。”
“我开!”林医生咬了咬牙答应了此事。
他这次虽然走了后门。
但他算是为南江市中心医院精神科的发展做贡献了!
这是为了求知所进行的交换!指不定学到了知识以后能拯救多少病人呢。
“现在告诉我吧,这种病症学名叫什么?”
“叫傻子才相信的病。”
“什么?”
“你如果不接受这个称呼的话,也可以更改成脑子有问题才相信的病,总之形容词可以随便替换,但记得要换成负面词汇。“
”我咋没懂呢?你说谁傻子呢?“
”谁问谁就是傻子呗。“
陈舒挽舒服的靠在商务车后座椅背上,左手拨弄着手腕上的腕表。
视线顺着窗户向外望去。
她看到李神谕抓着江流的胳膊不允许她离开。
看到了姜羽贞握紧的拳头。
看到了裴安宁有些疑惑的朝着商务车的方向回头望。
看到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林素恩。
也看到了眼神空洞,视线挣扎着四处张望的江流。
巧合的是他们的视线此刻在半空中重合。
至少陈舒挽是这样认为的。
她的嘴唇轻轻抖动,像是在喃喃自语:”江流,亲眼目睹了自己未来的人生剧本后,你终于要做出选择了吗?“
...
江流和岫岫要举办婚礼的消息不胫而走。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江流发了条朋友圈。
平时不发朋友圈的人,但凡发了一条就是重磅炸弹。
当岫岫看着自家老爸和江家人围在一起沟通结婚事项的时候。
她是真的觉得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流,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你不想?”
“可我总感觉怪怪的...”
说实话。
微生岫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挺安于现状的。
她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点”虐文”。
这种爱而不得、遗憾出家的剧情本身就是顶级虐文。
她睡不着躺床上幻想的就是这种剧本。
可你要问她想不想结婚的话...
“当然是想的。”
岫岫的嘴此刻格外诚实。
而她身上更加宝贵的品质当然是分享欲望。
“那她们怎么办?”
“她们都是假的。”
“可....”
岫岫很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陈医生说过的话。
她就闭嘴了。
先顺着江流说吧。
但岫岫心里却打起了属于自己的小算盘。
情况有变。
剧本需要重新改写。
天下剧本一大抄,岫岫也不例外。
自己原有的虐文剧本是“富家女被未婚夫抛弃,从此遁入空门远离尘世”
这个不能用了。
那该抄点什么剧本呢?
人和人的吵闹并不相通。
有人在客厅里为了婚礼仪式大声筹备。
有人在小小的房间里为虐文剧本快把头挠秃了。
这虐文剧本不太好编。
首先,跟江流结婚本来就是件幸福的事。
既然有了幸福的主基调。
那么就得从婚后生活上下手。
微生岫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在深夜里翻来覆去观赏过的剧情。
心爱的丈夫出轨、丈夫的私生子找上门、出差归来发现家里有其他女人的口红、洗衣服时在丈夫的口袋里发现计生用品....以及虐文的终极剧情——“软弱的妻子”
“江太太,原来江流在你面前是个顾家好男人啊,他在我的床上为什么浑身颤抖、双手比耶呢?”
“对了,我还给你寄了些录像带过去,里面都是江流眼冒爱心的视频哦,如果你心里素质强大的话,就打开看看吧”
“没想到江流在你身边这么清纯,视频里的江流可跟在你身边时完全不一样哦。”
当无数个画面片段在岫岫脑海中翻腾时。
一股强烈的虐心感瞬间出现,宛若心绞痛一般蔓延在胸膛。
痛,太痛了。
...
林梦如,也就是岫岫妈坐在客厅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岫岫。”
林梦如轻轻敲了几下女儿的房门,并未得到回应。
于是她轻轻推开。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闺女,你哭什么啊?”
林梦如赶紧跑到女儿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
她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和破碎的眼神,都快心疼死了。
“告诉妈妈,这场婚礼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有的,妈妈。”
“那你哭什么?”林梦如的表情摆明了是不相信。
都不说这场婚礼有没有猫腻,就说江流身边那么多女孩...
“闺女,你别觉得结婚就是胜利了,这么多女孩在他身边,婚后的日子也有你受的。”
“你也这么觉得吗?妈妈。”
“真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一看就是跟妈妈想到一起去了。”林梦如欣慰于女儿能听懂自己的话,她继续敲打女儿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
“妈妈知道你也在担心其他女人。”
“妈妈,我确实在思考其他女人,但没有担心...”
“为什么不担心?”
面对妈妈的质疑,岫岫抬头看了下妈妈的眼睛,又在转瞬间羞红了脸。
“妈妈,你别问了。”
“好好好,你有小秘密,但这婚说什么也不能结。”
林梦如义愤填膺的走出去,这事就算豁出老命去,她也得阻止。
我女儿都哭成这样了,说什么也不能结。
“妈妈,别。”
“你不用担心妈妈,江家的压力爸爸妈妈扛得住。”
“妈妈,我不是担心你...”
“啊?”林梦如疑惑又震惊的转过头,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妈妈,我求你了,你让我结婚吧。“
”岫岫,江流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林梦如嘴巴长得大大的,惊讶的张望着女儿俊俏的小脸。
面对态度如此坚决的女儿,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往后妥协半步。
“结婚也行,但得让他把外面的关系全都断掉。”
“补药啊,妈妈。”还没从哭泣中缓过神来的岫岫,听到这话瞬间神情紧绷:
“妈妈,求你了。”
“岫岫,你真是长大了,妈妈看不懂你了。”
林梦如呆滞的摇摇头,试图从乖巧的女儿身上找到些许特殊之处来。
可是看来看去。
她发现这也没什么不一样。
还是自己的女儿啊。
于是她只能把这些怪异,怪罪到女儿的恩师身上。
“岫岫,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呆在天师堂,对吧?“
“嗯嗯。”
”以后不准去了。”
“为什么,妈妈。”
“大师傅不教正经东西。”
...
正在水井边惬意饮茶的大师傅,晃动了一下老脸上的褶子。
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这是他连续打的第三个喷嚏了。
身旁伺候的小徒弟或许是见气氛沉闷,随手开了个玩笑。
”看来是有人说师傅坏话。“
”封建迷信。”大师傅转头就训斥了小徒弟一句。
“啊?”
小徒弟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道袍、桌上摆着的卜签以及大堂里挂着的祖师爷。
一时间愣着说不出话来。
“师傅,我们也有资格说这四个字吗?”
“外面有香客进来了,赶紧去接待。”
小徒弟应声而去。
大师傅站起身晃动了几下胳膊腿,刚站起来一下。
啪嗒。
茶杯碎了。
”这是好事,碎碎平安。“大师傅仍然自顾自的摇晃。
又走了两步。
头顶上的小臂粗树枝掉下来,直接砸在了大师傅脑袋上。
大师傅揉着自己的脑袋,缓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这是好事,天降祥瑞。”
话虽这么说。
但大师傅还是忧心忡忡的走进了屋内,再出来时头上套上了工地用的黄色安全帽。
不怪他谨慎。
他早就算过自己今日有一劫难。
而逢凶化吉的最好方式就是...
“老子不信。”
面对着狂跳到根本止不住的右眼,大师傅轻轻开口:
“左眼跳财,右眼跳是大脑操控的眼轮匝肌和眼面神经发生的间歇性的不自在的痉挛性抽搐。”
这么一说完。
大师傅舒服多了。
他看着天上缓慢移动的白云,惬意的享受自己的午后时光。
“浮生事,苦海舟,飘来荡去不自由啊。”
他自认走的和师傅截然相反的路子。
他师傅一心琢磨成仙飞升,到头来如果不是自己为他编纂些娱乐化的故事,在弟子间以娱乐故事的方式传播的话,恐怕要成道门之耻。
死了面对祖师爷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大师傅没那么多远大志向,只想多活几年,再看几年阳光和雨露。
最好岫岫还能生个孩子出来。
自己临死前摸摸徒孙的脑袋,装一把世外高人,留下个伟岸形象。
“活着真是个好事啊。”大师傅笑呵呵的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让我们看看是哪位香客大架光...
于是大师傅看到了一双陌生的蓝色眼睛。
“真是坏事啊。”
ps:感谢念念大佬的大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