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依旧安稳地睡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
这种彻底的无视,让周斌在极度的恐惧中,又生出了一丝被羞辱的恼火。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尘,那只悬在半空、颤抖不止的手,犹豫再三,终于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咬着牙,慢慢地,慢慢地,向着江尘的肩膀伸去。
他打算轻轻推一下,完成这个该死的叫醒任务,然后就立刻逃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江尘肩头制服的刹那——
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没有初醒时的迷茫和朦胧,那双眼眸深邃、清澈,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又像是两口古井,平静无波,却瞬间映照出周斌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
“啊——”
周斌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魂飞魄散,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
他伸出去的手像是触电般猛地缩回,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向后猛地弹跳起来,结果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也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行,一直退到墙角,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竟是吓得失禁了。
江尘缓缓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看都没看墙角那滩烂泥般的周斌,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了门口那一群如临大敌的护卫队员身上,最后定格在小王那张冷峻的脸上。
“吵死了。”
江尘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小王看着江尘这副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态度,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这个人,确实如周斌所说,很不一般。
他挥手示意手下队员稍安勿躁,向前踏出一步,站在门口,与江尘遥遥相对。
“江大队长,好定力。”
小王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褒贬。
“在这种地方也能安然入睡。”
“既来之,则安之。”
江尘微微一笑,那笑容云淡风轻。
“总比某些人,心里有鬼,坐立不安要强。”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墙角还在发抖的周斌。
小王不为所动,直接切入主题。
“江队长,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奉命而来,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把事情了结,赵副城主的意思,只要你肯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承认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之前的所有不愉快,都可以一笔勾销,你依然是四大队的大队长,甚至,赵副城主还可以在某些方面,给予你更多的……支持。”
他说话的同时,身后一名队员从随身携带的密封箱里取出了一份文件,展示了一下。
江尘连看都没看那份文件一眼,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上下打量着小王。
“赵金虎就派了你来?看来,他手下是真的没什么像样的人才了,还是说,他觉得就凭你们这几条杂鱼,加上一份不知所谓的文件,就能让我江尘低头?”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回去告诉赵金虎,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是省省吧,滨海,不是他赵家一手遮天的地方,他想靠着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和见不得光的手段为所欲为,怕是打错了算盘。”
小王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周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气。
“江尘,我劝你认清形势,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逞口舌之快,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赵副城主在滨海的能量,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市局大队长能够想象的,与他作对,下场只会很惨。”
“能量?”江尘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你说的是他那些绑在一起的所谓盟友?还是他养在暗处,专门替他干脏活累活的……比如你们这样的……狗?”
他目光扫过小王和他身后的队员,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靠着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聚拢起来的势力,看似庞大,实则根基虚浮,一推就倒,赵金虎这些年,在滨海做的那些事情,真以为没人知道?真以为能永远瞒天过海?”
江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悠闲地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
“你让他尽管放马过来,我江尘行得正坐得直,倒要看看,是他赵家的手段硬,还是我的骨头硬,想让我签字背黑锅,替他掩盖罪行?做梦。”
他走到小王面前,虽然身高未必比小王高出多少,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渊渟岳峙般的气度,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紧绷着神经的护卫队员。
“给人当狗,也要看看主人值不值得,别到时候,主人自身难保,你们这些当狗的,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周斌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在赵金虎眼里,你们和他,没什么区别,都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小王的面色依旧冷硬,但眼神深处却微微波动了一下。
江尘的话,像一根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某些不愿触及的角落。
他知道赵金虎的为人,也知道自己这些人做的事情,一旦曝光,绝对没有好下场。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绑在了赵金虎的战车上,现在想下船,已经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酷。
小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酷。
他没想到江尘不仅身手恐怖,言辞也如此犀利,几句话就差点动摇了他手下人的心神。
他知道不能再让江尘继续说下去了。
“江队长,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小王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不过,我很好奇,杨副城主到底许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甚至不惜与赵副城主,与整个滨海大半的势力为敌?”
他换了一种方式,试图从利益角度切入,瓦解江尘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