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笑嗔容棠，“不可欺负甜甜。”
出宫已是到了后下晌，棠夫人问道：“贤婿，是这时候就要算吗？”
容棠笑道：“年前就想把债讨回来，早一天算完，早一天去要。”
唐甜甜微微抿唇，扭捏道：“那去我们的精算社吧。这几天年关，我们也接了一些商家查账的活，崔小姐和昭翎公主天天在忙，只有我一个人在玩乐。”
精算社处于东市最繁华的一个十字路口，是宣宁帝赏赐给昭翎的铺面，她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干脆以铺面入股，成立了这个精算社。
容棠举目望去，街面的繁华和铺子里的清冷形成强烈对比。但走上二楼，里面仅有的两个员工居然很忙。
昭翎打下手，一本一本的给崔小姐拿账册，崔小姐则是把个算盘打的飞起，一箱一箱的账册，算好的单独放好，有差错的标注好，再单独摆放。
见他们到来，昭翎很是高兴，上来拉住唐甜甜的手，“你现在是我干妹妹了，明年就是我表弟媳妇，真真的一家人。棠表弟，你可不能欺负她，不然让母妃罚你。”
崔小姐站起来，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礼，“参见长平郡主。”
唐甜甜脸一红，“崔小姐，你不要这样。”
昭翎大大方方的说，“咱们三个，就别称呼身份了，不然怎么干活。我就是昭翎，甜甜就是甜甜，崔敏舒就是敏舒。甜甜快来，咱们接的活，还有两天能算完，完事就能闭馆过年了。”
唐甜甜取出自己的超长算盘，往桌子上一摆，“要加个塞了，我这边要算贤妃娘娘的账。”
昭翎一听，“我母妃有什么账好算？”
她那点收益少的可怜，凤栖宫也就那几个老人，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容棠替唐甜甜答道：“是姨母的嫁妆铺子，这么多年租出去，少收了许多租金，是时候讨回来了。”
昭翎嗨了一声，“这还不好算，我都替母妃记着呢。八间铺子，说好的一年一千二百两，结果一年给不到二百两，百十两就想把我母妃打发了。就是今天你不说，我也打算年三十找楚家讨去。我昭翎，好赖是个公主，也不能被他们一个皇商欺负我母妃。”
“你记得是多少？”
“一年就算他们给二百两好了，这十五年，一共欠了一万五千两，够要一回的了。他家要不给，我非闹到父皇面前去。”
属实说，也是今年容棠给了昭翎足够底气，不然依着贤妃，又是让她忍。
容棠道：“账可不能这么算，十五年了，怎么能没有一点利息。”
昭翎感了兴趣，“那表弟你说，收他多少利息合适？一万五千两，凑个整吧，两万两？”
容棠还是摇头，“算了账在说。世面上借贷的，三成年利不算多吧？”
昭翎茫然的眼神看向另两人，还是唐夫人回答了疑问，“这不多，正常利息，借一千两，连本带利还一千三百两，说到天边去，也不算高的。”
昭翎眨眨眼，“啊！一万五千两，三成利息是四千五百两，总共一万九千五百两，也行！”
她的数算水平也就是这样了。
容棠笑了，“表姐做生意不行啊，要赔的。甜甜，崔小姐，你们算吧，年利三成，十五年。”
唐甜甜和崔敏舒就一起打起了算盘，边算边记，约莫盏茶时间后，崔敏舒率先抢答，“五万一千两。”
昭翎咋舌，“乖乖，怎么算出来的？”
“第一年的利息是三百两乘十五年，共四千五百两。第二年是三百两乘十四年，四千二百两，依此类推，今年是三百两。十五年利息是总和是三万六千两，加上本金一万五万两，共计五万一千两。”
昭翎嘴巴张成o型，发，发财了。她心里打鼓，这能足额要回来吗？
容棠问唐甜甜，“你也是这么算的吗？”
按说唐甜甜数算速度比崔敏舒要快，不知为何却停住了，漂亮的小鼻尖微微皱着，有点迟疑不决。
“我在想，第一年算完利息之后，他并没有还钱啊，既然一年一结息，不还，那是不是连本带利重新计算？”
容棠十分欣慰，“没错，既然第一年不还，那么第二年本利加起来，还要加上当年的欠款一起计算。你只管算账，别管数字大小。”
唐甜甜听明白了，果然大着胆子重新打算盘，她不会现代的复利计算公式，就用笨法子一年一年的累加。
利加利，利滚利……
昭翎的脑壳子又开始运算，“第一年欠一千两，连本带利是一千三百两。第二年加上一千两重新计息是……两千九百九十两。第三年三千九百九十两计息……天哪，我脑子不够用，算不过来……”
她算不过来，两个数算高手能算出来。甜甜那把超长算盘两只手齐用，噼里啪啦叮叮当当，就这也算了足有两刻钟。
期间因为产生了无法计算的“毫厘”，征求容棠的意见，在第十二年给抹了一点零头，算到当下，众人只看见算盘上十几位数字，都有点懵。
唐夫人指着算盘道：“这是多少？”
唐甜甜也有些迟疑，指着其中一点道：“这个数之前，是整两的银子。”
昭翎趴上去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数额是二十一万七千四百七十两零四百一十文九厘，倒抽了一口冷气。
唐夫人也念了出来，念出来之后一口茶喷成了雾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娘，小心啊！”
唐甜甜扶住她。
唐夫人咽了口唾沫，“天菩萨，我不是在做梦吧？”
容棠摸了摸下巴，他其实很相信唐甜甜的计算，但还是等崔敏舒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才道：“没错了，就是这么多。表姐，你有把握能要回来吗？”
昭翎大张着嘴，“我……”
“如果是替陛下要呢？陛下要建一所太学院，户部不给银子，只能自掏腰包，姨母为了给陛下筹银子，把这多年的欠款都捐了出来。如果你要不动，那我……”
“等一会，让我缓一缓。”
昭翎扶着椅背坐下，手不断的抚摸胸口，大口喘气。
“怎么，不敢啊！”
容棠想笑，昭翎嘿嘿，“我不是不敢要，是……心虚……”
一万五千两，连本带利快二十二万两，说出去，她都怕被唾沫淹死。
她是想要银子，可她也要脸。
“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就去了。”
昭翎想了又想，“还是我去吧，是我母妃的铺子，该我出头。我要是要不回来，你在给我撑腰。”
事情说妥，崔敏舒突然离了位子，态度变得恭谨，对容棠行礼，“小伯爷，我先走了，往日有不敬的地方，您多担待。”
“崔小姐这是何意？”
崔敏舒面色尴尬，“没，就是觉得，您对我们崔家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