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十四节通天谷的炁局陷入狂暴的紊乱。
原本和谐流转,模拟天地节律的道韵,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涛汹涌,混乱不堪。
岩壁上的二十四节气刻痕光芒明灭不定,那些串联其间的符文仿若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甚至有些细小的符文开始出现裂痕,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稳住心神!收敛自身炁息!”无根生大喝一声,声音中蕴含着一股奇特的安抚力量。
张若尘一听就知道用了某种秘术,目的也很简单,多半是试图让混乱的众人找到主心骨。
然而,这天然的巨大炁局一旦失衡,其反噬之力岂是轻易能够平息的?
山谷内原本温顺磅礴的天地灵炁,此刻变得暴戾而难以驾驭,如同失控的洪流,横冲直撞。
修为稍浅者,如窦宏、刘旺等人,已是脸色煞白,气血翻腾,几乎要跪倒在地。
周圣额头沁出冷汗,双手飞速结印,脚下瞬间展开一个复杂精妙的奇门格局:“四盘和合,定!”
他想以自身奇门局强行定住局部空间,但甫一接触那紊乱的天地之力,他的奇门局便剧烈颤抖,仿佛风中残烛,仅仅支撑了数息便轰然破碎,他本人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没用的!”谷畸亭空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悸,他“看”到的景象更为可怕,“整个‘规则’在扭曲,基础在崩塌!”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冲击,是‘理’的混乱!”
张怀义周身金光咒全力爆发,璀璨的金光试图护住身旁的郑子布和端木瑛,但那狂暴的灵气的无孔不入,金光如同被无数无形利刃切割,剧烈波动,岌岌可危。
他试图引动阳五雷以暴制暴,却发现体内的雷炁与外界紊乱的炁互为冲突,险些失控。
郑子布咬牙祭出数道护身符箓,符光闪烁,但在庞大的混乱道韵下,如同纸糊一般迅速湮灭。
阮丰怒吼一声,身体似乎膨胀了一圈,试图以强横的肉身体魄硬抗,但那混乱的炁息直接作用于经脉内脏,让他痛哼连连。
他那追求“补全自身”的道,此刻反而因为过于“敏感”而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马本在、苑金贵等人更是狼狈,他们的手段更多依赖于外物或取巧,在这种天地伟力的反噬面前,显得尤为无力。
张若尘亦是心神剧震。
他感受到周围的阴阳二气彻底失去了平衡,时而炽热如熔炉,时而酷寒如冰窖,劫雷之种在体内疯狂运转,黑白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几乎要撕裂他的经脉。
他强行以神念引导,试图重新建立内天地的平衡,但外界的干扰太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驶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要说在场,唯一一个和众人感觉都不同的,那只有张若尘肩膀上始终趴着的七彩貂了。
毕竟是妖,行炁的路线和人类不同。
所以无论外面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对于它来讲,似乎都毫无所觉一般,甚至还舒服的打着呼噜。
看着这一幕的张若尘,心中不可谓不震惊,但是稍微一想,也便明白了这个道理,遂不再多言。
“这样下去不行!这炁局反噬会毁了所有人!”张怀义嘶声道,他的金光咒光芒已经明显黯淡。
无根生立于众人之前,面对着那狂暴的炁流核心,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全力防御,而是微微闭目,似乎在感知、在理解这混乱的根源。
“非是炁局要毁我们……”无根生倏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我们……或者说,是我们刚才‘结义’‘论道’引动的某种‘因果’与‘理念’的剧烈碰撞,超出了紫阳山人设下的‘规矩’的容纳极限!”
“此地乃‘印证’之道场,而非‘逆乱’之温床!”
“我们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触发了此地自毁或者说‘净化’的机制!”
他的话语点醒了部分人。
虽然他们无法理解无根生从张若尘嘴里学到的机制二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能够明白,无根生说的无非就是规则罢了。
他们方才的结义,打破了门户之见,交换了核心心得,这种行为本身,对于固守传承、强调规矩的旧有秩序而言,何尝不是一种“逆乱”?
而紫阳山人留下的警示犹在耳边——“妄图以力逆天,以私欲篡道,终将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他们此刻,不正是在亲身经历这“引火烧身”的后果吗?
“那怎么办?难道就此等死?”阮丰吼道,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无根生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那光芒紊乱、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通天”石壁上。
“不!紫阳山人留此地,绝非只为毁灭!”
“警示之后,必有生机!‘通天’之路,岂会轻易断绝?”
“诸位兄弟,摒弃成见,收敛杂念!”
“将你们方才所得,将你们对‘道’最本源的理解,不是作为攻击或防御的力量,而是作为‘信息’,作为‘道理’,与这紊乱的炁局,与这‘通天’之壁进行沟通、印证!”
他声音高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也可能……是真正触碰到紫阳山人所留核心传承的唯一机会!”
“将你们的‘道’,展现给这山谷!
去‘说服’它,去‘融入’它,去找到那条在混乱中重新建立的‘秩序’之路!”
此言一出,如醍醐灌顶!
众人瞬间明白了无根生的意思。硬抗只有死路一条,唯有以自身对“道”的领悟,去契合、去安抚、甚至去引导这紊乱的炁局,才有一线生机!
刹那间,所有人不再保留,也无需保留!
张怀义率先行动,他猛地收敛了护体金光,反而将全部心神沉入对“自身”本质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