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有些可疑的沉默了一下,事实上,他对自家三叔、还是很敬仰的,这是绝对不可否认的。
要是十年前,自己听见这评价,大概是很高兴的,因为那时候的无三省还是无邪心中非常佩服和向往的人。
说起来,无邪前二十几年的时光,虽然跟普通人有些偏差,但当时过得也是安稳日子,对无三省这样不着家的浪子,在外面过得是什么样的好日子,自然会有很多的美好遐想。
但现在嘛......鉴于他跟他两个三叔也是很久不见了,偶尔能从二叔的口风里能知道这两人是绝对安全,对无邪而言,那也就够了。
就像他小时候那样,没准哪天三叔就会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烟出现在无山居门口,手上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宝贝拜托他在奶奶面前求情,让他行行好一定不能让奶奶在大过节的时候请家法。
那他当然只能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东西之后朝二叔告密喽。
虽然三叔瞒着他干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三叔利用他、欺骗他、抛下他......
但是无邪自认良心比他三叔要好多了,他肯定能以德报怨,毕竟一个是自己亲三叔,另一个跟自己多少也沾亲带故。
他对自己的两个三叔,没有任何主观上的偏见,但是,实话实说,月初这么说的本意,真的是在夸自己吗?
毕竟他三叔是他三叔,却不是别人的三叔,那两个家伙办的事情,不管落在谁眼里,都不能说是地道吧。
这两年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偷喊了潘子去收拾他们的旧别墅,又挑了几样不显眼的古董去换了现金。
手里缺钱了,竟然联系潘子都不联系他这个大侄子,想来也是知道他们当年做的有多过分吧。
反正这两个老家伙办事就没让人省心过,又喜欢故布疑阵,连自己这个侄子都不相信。
面对月初清凌凌的,充满了赞叹的眼神。
无邪不知为何,反而还紧张了起来,他刚才粗略的回忆了一下,还没有在记忆里发现什么,有关三叔做人上面的优点。
虽然三叔做事还是比较果决的,但那是对他自己而言,对别人来讲,跟着无三省做事随便一踩就是一个大坑。
无邪咽了咽口水,越发担忧月初是不是因为刚才在桌上的事情,气过头了,这会儿是在阴阳怪气呢。
听听吧,“我觉得你跟无三省”有些像,这能是什么好话嘛。
他刚才跟黎簇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说的过分的地方啊,他做错了什么了呢。
难不成是他对那个摄影团疑神疑鬼的试探被月初看出来了,还是月初在影射他跟他三叔一样,也到了劝黎簇这个良家下水的时候了......
月初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说他像他三叔啊~
啧......
无邪偏了下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总之是有些扭曲,看向月初的目光中有些无助,忙不迭的说道:
“好月初,你就别逗我了,虽然我做事不地道,但也还不到我三叔这个地步吧。”
“嚯,原来你还知道你做事没良心啊!”
黎簇这时候也不反思了,兴致勃勃的插话道,他倒是好奇无邪的三叔是哪方神圣了,竟然让无邪避讳成这样。
看无邪现在脸上这副苦涩又没有办法的表情,黎簇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留意。
正如无邪刚才所说,面对陌生的人,多知道些消息总没有坏处的,月初眼瞧着是指望不上了,至少是不能只指望月初了。
刚才她看着无邪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
虽然黎簇难以形容这种亮晶晶的眼神到底代表了什么,是看好戏的纵容宠溺,还是惊讶的敬佩欣喜,但总之,这是种明媚的正向的情绪。
很突然的,黎簇就是能想到,不只是无邪对月初有不由他本人主导的感情,月初对无邪也有不由她意志控制的情感。
这样外露的情感,在平时可是难以见到的,但显然无邪被月初刚才说的话给吓住了,竟然一点儿也没发现。
当然了,黎簇也是不可能提醒他的,无邪这种混蛋,总不能事事都让他如意吧。
“好了好了,不聊了,下车陪我看热闹去,刚才你把人赶走了,现在探听消息,你得将功折过。”
王盟推搡了一下黎簇,不知为何,他不是特别想待在这里,其实他跟月初见面不多,要说什么感情,那大概也只有初见时的惊艳而已。
只是身边的人等她太久,王盟置身事外的看了太久的故事,有时候过于沉浸,反而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人了而已。
事实上,他根本都没怎么接触过月初,大概一直玩电脑游戏真的遭到了报应,真实的眼睛没瞎,但心灵的眼睛却被蒙上了另一个人的阴影。
可是人,怎么能喜欢上故事里的人呢,他的一切热情和崇拜,都不过是因为老板实在太唠叨了,喝醉酒了,半迷茫半清醒之间又喜欢带着炫耀和怀念的说那些冒险故事。
他讲的太真诚,才让自己听的过于认真。
但这,不是好事,他的游戏机该去充电了。
王盟越过黎簇打开车门,推着黎簇就下了车,下手之果决是月初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程度。
马日拉本来还咧着嘴看戏呢,无老三他知道啊,缺德冒烟了都。
当年他做的第一单生意就是无三省的生意,那小子舌灿莲花的,硬是把他这个世世代代安分守己的人,逼得只能跟混黑的搅和在一起。
不过比他这个侄子会持家,无老三也舍不得给这么好的酒。
马日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无邪跟月初继续说话,他转了转脖子看向开着的车门,小声试探道:“那怎么着,我也出去?”
无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点了点头,见马日拉倒是没留恋的嗖的一下子跑远,才继续回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月初,这一眼还真有当年无小狗的一点点风采。
跟他三叔像,他罪不至此,他三叔大概也不愿意认吧......
“无邪,我说真的,这十年、辛苦你了。”
月初抿了抿嘴唇,伸手轻轻拍了拍无邪的头顶。
要让当初的无邪长成现在跟无三省异常神似的模样,他所经历的事情,是可以料见的艰难。
月初心中本是没有愧疚的,可偏偏她晓得无邪肯定千万次祈祷自己的出现,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但因为承担了他人的期待。
反而让月初心里沉甸甸的,不过幸好,无邪都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