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六岁那年被相父扶着登基,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里,相父一直都是刘禅的主心骨。
这期间,也曾有小人暗中撺掇,说他才是大汉的皇帝,不是一个傀儡,刘禅因此心生过怀疑。
直到他看到在相父的调度下,不管是朝堂内外,还是蜀中军民,尽皆上下一心。
所有人的心思都拧成了一股绳。
北伐,北伐!
还是北伐。
十二年,五次北伐,即便这些年一直未曾功成,但蜀中上下从未有过怨心。
那时候的刘禅体会还并不深。
他不懂相父为何一定要北伐,也不明白朝堂上的朝臣,为何会如此的坚定不移。
直到他想起那年白帝城里,父亲拉着他的手。
让他要好好听相父的话。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父亲说他想念关二叔和张三叔,说他们在等着他。
等到父亲临走前,嘴里又开始一直念叨着,光复大汉。
光复大汉!
那时候刘禅便懂了。
北伐中原,兴复汉室,那是父亲和相父他们这一生为之奋斗的信念。
自那之后,他将那在他耳边撺掇挑拨的小人,贬斥出了蜀中。
他也将背后暗骂相父的人,斩首示众。
没有人能污蔑自己的相父。
然而,一眨眼,相父似乎越来越苍老了。
可是相父他才五十多岁啊,蜀中比相父年长的人,比比皆是,可哪有一个人比相父那般苍老?
此次北伐临行出征前,他一直拉着相父的手。
他怕相父和父亲那样,突然间离他而去。
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相父的容貌,刘禅推开文昌殿大门的时候,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了。
他听见身后的大殿外,西风刮得好像更大了一些。
似乎还有一些打在屋檐上的雨声。
下雨了!
“相父那边,是不是更冷了?”
文昌殿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刘禅的心思似乎都忍不住随着雨声飘到了北方。
直至他恍惚的走进大殿,视线中,突然闪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光华。
“这是?”
眼前显现在文昌殿内的蓝色光华,若隐若现。
那蓝光让人忍不住有些失神,刘禅本能的靠近了两步。
直至,他伸手下意识朝着那光华抚摸了过去。
视线突然间开始变得天旋地转。
再睁眼。
熟悉的文昌大殿突然间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耳边不是呼啸的西风,天际上也没有雨滴垂落。
眼前是颇显奇异的屋舍,远处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嘈杂之声。
“这是哪里?”
“文昌殿呢?”
“相父!相父!”
刘禅有些发慌,突然间出现在陌生的地域,他本能呼喊最亲近的人,只是相父似乎听不到他的呼喊。
惊惧,使得刘禅本能的蹲伏下来,他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直至片刻,他才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腿蹲的有些麻了,刘禅颤颤巍巍的从地面上站起来,不远处,好像有一条清晰的路。
下意识,他开始顺着那条路往前走。
直至走了好一会儿,耳边那些奇怪的声响开始越来越多。
他看到了一条极为宽阔的路,那路上有很多很多奇怪的人,还有巨大的野兽在路上飞驰着。
刘禅吓得顿在了原地,脚下似乎都变得有些发软。
恍惚间,他好像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刘禅,刘禅来了!”
刘禅本能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谁?谁在喊他!
“快,快,先杀刘禅,先杀刘禅!”
什么?
谁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我?
那要杀他的声音,很是刺耳,恐惧间,刘禅本能的朝着声音相反的地方,撒腿狂奔。
他注意到,他开始跑的时候,四周那些身着奇怪的人,好像都开始看他了!
那些眼光,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只是,他好像有些跑不动了!
头上的通天冠有些发沉,身着帝冕的他,从未这般奔跑过。
直到他一下子跌坐在地,双眼都开始有些发晕。
“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刘禅本能的想要将自己躲藏起来。
可惜,边上除了一堵墙,根本没有地方能遮掩自己。
那些想要杀自己的人,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他整个身子靠在墙上,有些发愣,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出父亲和相父的身影。
“这是哪里啊!”
“父亲,相父,你们在哪?”
刘禅的身形有些哆嗦,恍惚间,他突然看到有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本能的将身子往墙上缩了缩,一道陌生的声音跟着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喂,兄弟,你没事吧?”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询问他。
刘禅抬头,眼前的人是个四五十的中年汉子,对方身着怪异的服饰,黄面髡(kun)首,咧着一嘴黄牙。
“你这是贫血了,还是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黄面汉子又朝着刘禅问了一句。
回过神的刘禅有些听不懂,连忙摆手:“无事,朕…我没事!”
“呦,不是本地人啊?”
“听口音,四川来的?”
黄面汉子听着刘禅明显有些明显的四川口音,又看了看对方一身极为明显的大汉服饰,咧嘴忍不住笑了笑。
“兄弟,看你穿着汉服,也是来祭拜关二爷的吧?”
黄面汉子抬头朝着边上看了看,顺着对方的目光,刘禅看到了不远处的庙宇。
和四周其他的建筑不同,黄面汉子看着的地方刘禅能认得。
那似乎是一座庙。
庙门上挂着一幅黑面鎏金的牌匾,上书,关公庙。
“兄弟,走,咱一起进去拜拜二爷他老人家!”
黄面汉子伸手将刘禅从地面上拉起来,后者本能的跟着对方朝着眼前的庙宇走了进去。
庙里面人不少,不远处的大殿上,能看到人影不停在里面朝拜。
刘禅恍恍惚惚的跟着黄面汉子进了大殿。
他看着对方熟练的点香,忍不住抬头死死的盯着端坐在正中心的神像。
眼前的神像,身披皂绿色衣袍,面如重枣,眼含丹凤,其一只手捋着额下长须,一只手攥着一卷书简。
那般样子,分外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