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怡走进审讯室,看审讯上方坐了三人。已知道坐中间的是领导,遂平静坐下。
“你是什么级别的领导?” 她问。
刘杰睥睨她一眼,反问道:
“你派头挺大呀?当了俘虏还这么摆谱?我是市公安局局长,副师级。能让你开口了吧?”
石静怡沉默一会,又问:
“市委社会部为何没人参加?”
刘杰听她提及社会部,略微思索一会,点点头。让龙科长请钟正荣过来。然后说:
“市委社会部部长尚未到位,副部长钟正荣主持工作,正团级。留过苏。够级别了吧?”
石静怡点点头:
“嗯,就他了,刚才离开的龙科长什么级别?”
刘杰有些不耐烦了,但仍作了介绍:
“龙科长副团级,市局政治保卫科科长。”
他看看肖秉义,接着介绍:
“这位你已认识了,市局下派横南镇公安特派员。”
石静怡微微点头说:
“我认为接下来的谈话,只能有你、钟副部长和肖秉义三人参加。”
刘杰再次鄙夷的睨她一眼,纠正道:
“是审讯,不是谈话。”
石静怡随之一笑:
“随你怎么理解,但我认为是谈话。”
钟正荣急急赶到,刘杰犹豫一下,示意龙科长门外警戒。
龙科长似有不解的看看刘杰,又看看肖秉义,默默离开。
肖秉义感觉尴尬,若论级别,自己级别最低,或者说没有级别。而龙科长副团级,却不能参加?
他坐那儿,浑身燥热,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了。他宁肯自己出局,换回龙科长参加。
可是,石静怡却留下了自己。
心里不免责怪她无事生非,不就交代吗?哪有那么多条件?臭美!
刘杰低声跟钟正荣简单介绍了情况,然后对石静怡说:
“你的要求都满足了,可以开金口了吧?”
石静怡微微点头,要来纸笔,快速写下一行字,递给刘杰。
刘杰一看,皱起眉头,狐疑的递给钟正荣:
“我不懂她啥意思,你看看吧。”
钟正荣抬眼看一下对方,低头看后,咕哝:
“东方素菲亚?东方智慧?似曾熟悉啊?”
他再次抬眼看向石静怡,惊呼道:
“啊呀,你不会是抗战前苏联契卡,代号‘红色幽灵’的索菲亚吧?”
石静怡原本让刘杰按照纸条给的电话跟上结合时她的身份,却惊讶钟正荣竟然知道她的情况,而且这么清楚。
“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我这么清楚?” 她问。
刘杰插话道:
“我已介绍过,钟正荣同志留过苏。”
石静怡点点头,又问钟正荣:
“你在苏联哪个学校?学的什么专业?”
钟正荣谦虚的说:
“谈不上哪个学校,参加了苏联专为培养中国特工人员的‘中国班’,学习一年多。”
他见石静怡微微点头,惊喜的告诉刘杰:
“她就是我党抗战起,蜚声国统区情报界的‘幽灵’同志。”
他见刘杰不为所动,而且一脸的狐疑和惋惜神态,方才明白请他来的用意。
他没说话,拉着刘杰,按照石静怡的提示,电话与上级核实。
审讯室只留下记录的,满脸十分惋惜神态的肖秉义,还有一脸平静的石静怡。
肖秉义实在想不通,早就蜚声情报界的英雄,何以叛变?
“石静怡,你资格这么老,为何要叛变呢?” 他问。
石静怡笑着回怼:
“我有没有叛变,现在不讨论。你这话有毛病,资格老,就不叛变了?在我党的历史上,不乏其例哦。”
肖秉义讨了个没趣,又问:
“你在上海上火车,说被追杀,是二七年四月中旬吧?”
石静怡显露惊讶神态,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怪,你怎么对我的情况也这么清楚?这可严重打击了我的自信心哦。”
肖秉义不好回答,只好笑笑说:
“不要忘了我是公安侦查员哦,报上有。”
石静怡不信道:
“不可能,我一生都是秘密。”
刘杰和钟正荣笑着进门,先严肃的向石静怡敬礼,然后热情握手。
钟正荣诚恳的说:
“肖秉义,打开手铐,换地方。她就是未到位的市委社会部部长,我的顶头上司哦。”
石静怡立刻严肃拒绝道:
“不!我任务还没完成,你们必须配合我。我感觉,我这一次到这儿,是肖秉义被人利用了。有人对我身份有怀疑,有意测试我。”
刘杰惊讶的问:
“谁要测试你?是不是李桂琴?她什么目的?”
石静怡微微摇头,幽幽的说:
“我也不十分清楚,但肯定不是李桂琴。我心里有点数,目前还不便公开。不过也好,我正好将计就计。”
接着,她应钟正荣和刘杰要求,简单叙述了自己的革命生涯。
石静怡祖籍广东,父亲经营祖传航运事业,家庭殷实。和后来的国民政府高官来往密切。
她中学毕业,正逢“五四运动”。多次参加进步活动,潜移默化接受了共产主义。
其父非常担心唯一的女儿误入歧途,听了法国传教士的蛊惑,送她去法国留学。
传教士操着生硬的汉语,告诉她父亲。法兰西民族为文化、艺术、浪漫之都。
尤以服装、电影等着名。董事长女儿若去了法兰西,再也没时间关注什么革命了。
他这话说到她父亲心里去了,遂决定送宝贝女儿去法国,连专业都给她定好了。
石静怡听父亲说,送她去法国学服装设计,坚决不去。
传教士又受其父之托做她工作。他告诉石静怡,他很理解石小姐心思。
知道“巴黎公社”吗?喔唷,上帝啊!那可是革命之发源地,世界革命的中心哦。
石静怡被他的一惊一乍吹蒙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袒露了自己的心思,说她想去德国留学。
考察、践行马克思共产主义思想,探索中国革命之途径。当游荡在中国的红色幽灵。
传教士听罢,头摇的像拨浪鼓。称德国刚战败,老百姓穷的要命。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
老马是谁?鄙儒咋不知道?如你真想去那儿当乞丐,挡也挡不住,但也可以变通啊。
石静怡问他如何变通?他告知:去了法国,可以去德意志旅游,定居呀。
石静怡看传教士不厌其烦地让她法国,疑惑得问:
“牧师,你为何这么热心我去法国?”
“友谊。”
传教士答道。其实,他已跟其父做了交易,爱女去法国学服装设计,其父赞助教堂基建。
石静怡被他的变通说动了心,欢欢喜喜的去了。
她不像周兴业被拉斐尔船长控制着,传教士将她送走,给国内打了电话,就拜拜了。
父亲为照顾她生活,派了一个女佣。女佣到了法国第一次出门,上了反向的公交车,认不得回去的路了。
石静怡正好借题发挥,将她送回。从此,她便掌握了跟家里联系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