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礼住的那个房子就是楼层高了些。”苏秀梅撇撇嘴，“高美凤这个人就是能算计，我跟厚礼说，挑个矮一点的楼层，咱娘上下还方便，可高美凤偏不，非要挑个六楼，说六楼还送一个阁楼，能放很多东西。”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六楼带阁楼也不错，人家决定了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梁文采劝道，“咱娘也去不了几趟，房子还是他们住。”
苏秀梅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脾气大了些，说话带刺，但本质上，还是不坏的。
说起来他也纳闷，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温柔大方，通情达理，日子过着过着，她就变成这样了。
他一直感激她一个未婚姑娘嫁给了丧偶带孩子的他，哪怕他知道她嫁给他，多半是为了城市户口。
如今她又给他生了女儿，他是真心呵护这个家的每个人，他要对媳妇好，更要对儿子和女儿好。
“你倒是会做人。”苏秀梅暼了一眼梁坤，不吱声了，人家父子感情好，当着梁坤的面，她还是不要数落梁文采的好。
梁坤低头擀皮，一声不吭，要不是因为过年，他都不想回来。
为了照顾梁珍珍，徐玉香和苏秀梅带着孩子住在主卧，梁文采住在他屋里，他一回来，父子俩挤在一张床上。
等过了年，他结了婚，就更不能在家里住了，没地方。
徐玉香第一次在楼房里过年，这看看那看看，很兴奋，她最喜欢的儿子终于住上楼房了。
薛雨欣却快要崩溃了。
这个老太婆一来，她家里的气氛都变了，变成了两个帮派。
徐玉香和苏厚礼一派，高美凤和她一派，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引来这个老太婆一顿唠叨。
高美凤私下里嘱咐她，说徐玉香初三就走了，让她忍几天，就当这个老太婆不存在。
薛雨欣忍了徐玉香一天就忍不了了，一个人去了阁楼不想下来了。
她不是徐玉香的亲孙女，徐玉香也不想看她，包饺子的时候，她就开始叨叨高美凤生孩子的事：“过了年，你都四十一岁了，得赶紧考虑生孩子的事，你看你姐姐，她听了我的话，生了珍珍，眼瞅着珍珍快一岁了。”
“娘，我们得赶紧上班赚钱，哪有时间生孩子？”高美凤并不想要孩子，她有薛雨欣一个女儿就够了。
主要是现在计划生育抓的严，她是城市户口，只能生一个孩子，再生就罚款了。
“你们上班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偏偏徐玉香不知道这些，还在叨叨，“你们跟前没个孩子怎么能行？”
“怎么没有孩子，雨欣就是我们的孩子。”高美凤不乐意了，她就是能生她也不生。
徐玉香冷笑：“雨欣是你的孩子，不是厚礼的孩子，你要是不能生孩子，厚礼以后怎么办？”
她不信，以后薛雨欣会养着苏厚礼。
苏厚礼得有自己的孩子才行，
“娘，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要说养老，厚礼也不是没有孩子，他不是有苏椒椒嘛！”高美凤提起苏椒椒，就忍不住提了提村里的房子，“厚礼都把房子给她了，以后等厚礼老了，她养老是应该的。”
“虽说椒椒以后给厚礼养老天经地义，但她终究是女孩，以后还不知道嫁到哪里去，厚礼还得有个儿子才行。”徐玉香觉得她很有必要把这种事跟高美凤说清楚，“再说了，你嫁到我们家里来，就得给我们生孩子，要不然，我们厚礼费这么大劲，娶你做什么？”
“难道厚礼娶我，就是为了生孩子？”高美凤气了个倒仰，她转头看着苏厚礼，“苏厚礼，你说，你娶我是不是为了生孩子？”
“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苏厚礼很不耐烦，他气高美凤没有眼力劲，他娘那么大年纪了，第一次跟他们过年，她只是叨叨两句，她听着就是，干嘛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
“你听明白了，是谁先说的这些？”高美凤怒视着苏厚礼，“我什么也没说，是你娘叨叨着要孩子的，我招谁惹谁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嫁给你呢！”
“晚了！”苏厚礼觉得很烦，饺子也不包了，抬脚就回了卧室。
“苏厚礼，饺子没包完你去哪里？”高美凤更生气，也跟着进了卧房，气冲冲地说道，“你不包我也不包，你上班我也上班，凭什么家务活我做你不做？”
“你不想做就不要做。”苏厚礼往床上一躺，“大不了不吃了，你看着办！”
“我老了，讨人嫌了。”徐玉香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抹着眼泪道，“都是我的错，我什么也不说了，你们不想做就歇着，我做。”
“行了行了。”苏厚礼最是受不了徐玉香说这些，从床上爬起来，回到客厅继续包饺子，“大过年的，都高兴点。”
要是平日里，高美凤早就撂挑子走人了，但今儿是除夕，薛雨欣还在家，她只能忍了，不声不响地坐过来干活。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都掉了出来。
母子俩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聊着天，扯着村里的闲话。
徐玉香觉得高美凤也太矫情了，说了这么几句就不乐意了，换成冯月芬和陈桂兰，都不会像她这样子。
她和冯月芬吵吵闹闹半辈子了，也没说哭哭啼啼的，陈桂兰遇到烦心事，只会不吱声，绝对不会当着婆婆和男人的面掉眼泪。
包完饺子，高美凤去了阁楼找薛雨欣。
这个阁楼其实就是个储物间，也就一进门这间方正些，勉强能放一张床，有窗户，不至于太黑，但其他地方的屋顶都是斜坡，需要猫着腰才能走动。
薛雨欣正趴在床上看书，她这间除了床，最多能放个小书桌，放了书桌，椅子没地方放，她只能把床当椅子用。
见高美凤进来，薛雨欣面无表情道：“你把你婆婆和你老公伺候好了？”
“你说的什么话？”高美凤往床上一躺，疲惫道，“我心情不好，你别刺激你妈。”
“你心情不好，我还心情不好呢！”薛雨欣想到徐玉香就来气，“那个老太婆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说我眼睛小，不如苏椒椒好看，我要气死了，苏椒椒那么好，她找苏椒椒去，赖在咱家做什么？”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高美凤本来心情不好，听薛雨欣这么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愤愤道，“死老太婆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咱们添堵，以后有她好看的。”
“她是你婆婆，你能把她怎么着？”薛雨欣叹了一声，摇头道，“以后这个家，我还是少回来，连你都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何况我这个拖油瓶。”
“……”高美凤无言以对。
“妈，以后老太婆会经常来咱们家吗？”薛雨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