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面对颜如画,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毕竟颜如画是正室,自己是小妾,何况之前自己还是颜如画的贴身丫鬟。玉屏缩了缩脖子,低声应合:“夫人训斥的对,玉屏谨记在心。日后必谨言慎行,一心伺候老爷……”
颜如画还需要借玉屏的肚子生子,见玉屏熄了气势,也不再为难玉屏,而是斜睨了一眼玉屏,不痛不痒地道:“你我的责任,都是尽心伺候老爷。”颜如画说完,便在沉香的搀扶下转身回了房,留玉屏立在廊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里却藏不住的恼恨。
玉屏望着颜如画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又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冰凉的触感却让玉屏渐渐冷静下来:“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正室,等我生下老爷的孩子,看谁还敢小瞧了我,哼!”玉屏咬着牙低声自语,转身回房时,裙摆重重扫过廊下的石凳,惊起一片灰尘。
此后几日,玉屏虽收敛了些,却在周不易面前越发娇弱可人。每日周不易从衙门回来,玉屏便亲自奉上温热的炖汤,柔声体贴:“老爷整日操劳,可要保重身子。”周不易望着玉屏眉眼间的关切,心中满是怜惜,越发冷落了颜如画。
颜如画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表面上不动声色,每日依旧打理府中事务,只是夜深人静时,望着铜镜中憔悴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姐,那日在周家山庄赴喜宴,有个邹太太说城西的观音庙求子灵验,小姐不如去求求送子观音……”沉香向颜如画提议。
颜如画本无意去求神拜佛,然近期心情烦躁,去寺庙清静清静也好。于是,颜如画带上丫鬟沉香,上了马车,往城西的观音庙去。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颜如画倚着车窗,望着街景却心不在焉。忽闻车外传来孩童嬉笑,颜如画掀开帘子,正巧看见街边有个牙牙学语的稚童被娘亲抱在怀中,那孩童粉雕玉琢的模样,让颜如画想起玉屏将来腹中的胎儿,禁不住锁起双眉。
观音庙红墙金瓦隐于竹林间,香火袅袅。颜如画踏入大殿,仰头望着慈悲的观音塑像,颜如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唇瓣微动,却不知该祈求什么。求子?求周不易回心转意?还是求玉屏失宠?
“夫人,那边有位云游高僧,据说能解人烦忧。”沉香轻声提醒。颜如画顺着玉屏手指的方向望去,见角落禅房外,一位老僧正手持念珠闭目而坐。鬼使神差般,颜如画起身走向禅房。
高僧睁开浑浊的双眼,望着颜如画眉间的郁色,缓缓开口:“施主心中执念,如蛛丝缠心,越挣越紧。”颜如画浑身一震,刚要开口,却见高僧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铜镜,镜面蒙尘:“此镜名为‘照心’,可映人心魔障。”
沉香小心翼翼擦拭镜面后,举到颜如画的面前。颜如画望着镜中的自己,原本红润的双颊已失去了血色,双眼无光,满面忧容,憔悴失神。
颜如画盯着镜中形容枯槁的自己,指尖不受控地颤抖。高僧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施主可知,心魔非外物所困,乃自缚枷锁。”
“我……我不过想要夫君真心相待。”颜如画踉跄后退,沉香慌忙上前扶住主子。
高僧双掌合十,道:“执念成魔,若施主执意以他人喜乐为囚笼,终会困住自己。”
“请师父渡我……”颜如画跪下身来,哀声求助高僧。
高僧轻捻佛珠,将“照心镜”置于颜如画掌心:“镜中幻象非虚非实,施主若愿破局,需先放下执念。”
颜如画想起初嫁周不易时的场景:周不易亲手为颜如画簪花,二人相视一笑,情意缱绻。“当年我与夫君也曾琴瑟和鸣……”颜如画指尖抚过镜面,声音哽咽:“如今却困在这宅院里,与妾室争风吃醋,竟忘了自己本是书香门第的女儿。”
高僧抬手轻叩木鱼,清亮的声响震得颜如画心头一颤:“既知本末,当破迷障。世间情爱如流沙,攥得越紧流失越快。”说罢,高僧取出一卷泛黄的经书赠予颜如画:“此经可静心,亦能明理。”
离开观音庙时,颜如画将“照心镜”留在了禅房。马车返程途中,颜如画翻开经书,一行小字跃入眼帘:“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不出所料,玉屏很快有了身孕,这让玉屏在周不易面前身价倍增。周不易买了两名丫鬟贴身伺候玉屏,并令府上的一众下人:从今后一切以二奶奶为主,只要二奶奶想吃的,便立刻去办。
自从观音庙回来后,颜如画似放下了执念,然知道玉屏有了身孕,周不易又百般呵护玉屏时,颜如画的心,依然泛起疼痛和苦涩。
玉屏有了身孕,便不想再屈着性子,仗着怀着周不易的种,玉屏一日比一日嚣张跋扈。
这日,玉屏指明要沉香给自己端茶上来。沉香心中虽不情愿,然周不易早已对下人们发过话,今后唯二奶奶令是从。
沉香斟好茶,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送到玉屏手边的案几上。没曾想,玉屏指尖横扫,将茶杯打翻,茶水顿时倾泄出来,沾湿了玉屏的衣袖。惊的玉屏跳将起来,抬手就扇了沉香一记重重的耳光,并尖起嗓子骂道:“你这贱婢,是想烫死我和我肚中的孩儿吗?”
玉屏无端生事,还拿腹中的胎儿来威胁,沉香委屈地捂着脸辩道:“是你自己抛翻茶杯,为甚来讹我?”
“呀!你这个贱婢,还敢诬陷与我。翠香、兰香,你二人作证,这茶杯是谁打翻的?”玉屏拉上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作证。
“回二奶奶,是沉香打翻的……”玉屏的两个贴身丫鬟异口同声讨好地回应自己的主子。
“你们欺人太甚!”沉香气的跺了跺脚,欲转身离开,却被玉屏喝令翠香、兰香:“将这贱婢捉了,让她给我跪下赔罪认错。”
翠香、兰香得令,上前来扭住欲走的沉香,强压着沉香跪下。
“二奶奶,打狗还得看主子。你是不将大夫人放在眼里了么?”沉香被两个丫鬟压跪着,嘴里叫嚷道。
玉屏却指使自己的两个丫鬟:“还拿你的主子来压我,给我掌这贱婢的嘴,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