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吴氏知道周老爷为救子身残的真相后,一夜间,周吴氏心似从了善,并暗自懊悔这十余年来暗里对周老爷做下的恶事。今时的周吴氏,除了一心辅助周老爷打理周家山庄外,好似再无其他的私心了。
这日,周吴氏正准备去予希馆看看孙儿周承墨,刚出了慈和轩,又改了主意,对搀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知夏道:“改去贤居。”
这段时日经历了太多事,以至于周吴氏将尚未醒来的大女儿萧红玉都疏忽了,好些时日未上贤居看女儿。
主仆二人缓步上到贤居,依然气喘。周吴氏不禁感叹:“着实是老了,爬这点山路都喘。”
“大奶奶不老,是这山路陡峭,喘是难免的。”丫鬟知夏讨巧道。
周吴氏温和地笑了笑,令知夏上前叩院门。
不一会,马富来开的院门,见是大奶奶,忙出院门闪在一侧,躬身向周吴氏请安。
周吴氏边进院边问马富:“白前辈在吗?”
“回大奶奶,老人家在制药房。小的去请他老人家来厅上。”马富回道。
“不用了,我没甚事,只是来看看萧姑娘,你退下吧。”周吴氏径直往萧红玉的内室去。
到的萧红玉的房门外,周吴氏令知夏在门外候着。轻推房门进房,随手又关上了房门。
萧红玉昏迷已有一年有余了,尽管白头童翁医术了的,尝试炼制多种药丸,至今未能治醒徒儿萧红玉。白头童翁也是焦心不已,却束手无策。
望着躺在床上熟睡般的萧红玉,坐在床边的周吴氏鼻头一酸,便红了眼眶,伸手摸着萧红玉红润如常人般的脸,轻唤:“玉儿,娘看你来了。你睡太久了,快快醒来。”
萧红玉却毫无反应,周吴氏落下泪来,凄声道:“你爹爹也死,娘只有你了。玉儿,娘错了,不该将你留在念慈安……”一股悔意涌上周吴氏的心头,对这个自己和师兄普慈生的女儿,周吴氏此刻心怀歉疚。萧红玉刚出生,便被周吴氏抱到念慈安,托付给师姐无悔师太抚养。明里说萧红玉是无悔师太的女儿,并随了无悔师太俗家的“萧”姓。
周吴氏对于萧红玉来说,只是生了一场,从未抚养,更别说陪伴了。
想到过去的种种,周吴氏悲从中来。被后母排挤,五岁便被送到静虚庵,受尽静虚庵里的师太和女尼们的欺负与虐待。之后拜邪无子为师,以为逃出狼穴,谁料又了虎口。十八岁被师父邪无子沾污了身子,破罐子破摔委身师兄普慈,十九岁偷偷生下女儿萧红玉后回到家中。周吴氏报了后母排挤之仇,虽与老实木讷的李前成了亲,周吴氏也准备安下心来过普通百姓的日子。
谁料,邪无子又错掳走周吴氏嫁在周家山庄做大奶奶的姐姐,并沾污了姐姐的处子之身,又致姐姐昏迷在床十年之久后身亡。周吴氏心底的恨又重新生根发芽,替身姐姐到周家山庄做起了当家主母,又设计毒杀了师父邪无子为姐姐报了仇。
更恨姐夫周老爷,娶了姐姐过门十年,姐姐依然是处子之身。于是,周吴氏便对周老爷实施了十余年的下毒报复。直到近年来,为了周家山庄的利益,周吴氏与周老爷多次并肩作战,致使周吴氏对周老爷产生了别样的情愫。特别在知道周老爷因身残给不了姐姐床第之欢后,周吴氏打造了十余年的壁垒瞬间土崩瓦解,才知道自己做错了,错了十余年。
周吴氏从未如此哀伤过,也从未这般悔恨交加地痛哭过。面对昏迷不醒的女儿,周吴氏最脆弱的一面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莫哭……”一声低弱的声音响起,周吴氏哭的专注,却丝毫未听到。
“你为何哭的这般伤心?”直到周吴氏的衣袖被拉住,周吴氏才听到声音,怔了怔,旋即松开掩面的手,惊诧地望向床上的萧红玉。
此刻的萧红玉,正睁着一双杏眼,眼神懵懂又清纯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周吴氏,再次低声问:“你是谁?你为何哭?”
“玉儿……玉儿你醒啦?”周吴氏狂喜,顾不上擦拭脸上的眼泪,扑上前,一把搂紧萧红玉,又哭又笑道:“菩萨保佑,我的玉儿终于醒了,阿弥陀佛!”
“你抱疼我了……我饿了……”萧红玉直往枕上缩,满眼惊慌,怯怯地喊饿。
“对不起,玉儿……你饿了是吗?我这就去给玉儿拿吃的……”周吴氏忙松开萧红玉,起身边往门口去边唤:“知夏,快来……”
未等知夏推门,周吴氏已开了门,满面泪痕但满目欣喜地对知夏道:“速去厨房拿些吃的来,玉儿醒了,要吃东西……”
“是,大奶奶。”知夏忙转身急步往厨房去。
这时,司马允与白头童翁正从制药房出来,见周吴氏站在萧红玉的房门口,白头童翁笑着招呼:“周大奶奶来看玉儿的吧?”
见是师叔白头童翁,本要返身回房的周吴氏急身上前,激动的边向白头童翁行礼边道:“白前辈万安!玉儿……玉儿她醒……醒了……”
“甚?玉……玉儿醒了?”白头童翁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冲的愣住了神,待回过神来时,司马允已飞身掠进了萧红玉的房里,只听的房内传来司马允的尖叫声:“大师姐,你终于醒了……”
白头童翁也急奔进萧红玉的房中,见让自己挂心挂肚的徒弟萧红玉坐在床上,两眼不安地扫视房中的人。白头童翁瘪起嘴,颤声叫声“玉儿”,便已是老泪纵横。
“爹爹……”萧红玉跳下床,扑到白头童翁的怀里,死死抓住白头童翁的衣襟,惊怕地道:“爹爹,他们是谁?为甚都在我的房里?”
“我是你的师弟司马允,大师姐,你不认得我了吗?”司马允上前,提醒萧红玉。
萧红玉直往白头童翁的怀里躲,无措地向白头童翁求助:“爹爹,他说的甚?我怎听不明白,什么师姐师弟的……”
司马允欲再度表明,却被师父阻止,白头童翁轻拍萧红玉的肩膀,柔声安抚:“玉儿不怕,他们都是玉儿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