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粮在午时后去到县衙门,俞师爷手心里捏着钱满粮一见面便递上来的茶银,讨好地在前面领路,将钱满粮带到内府厅上周不易的面前。
“满粮见过周大人!”钱满粮向周不易恭敬行礼。
“钱管家,看茶。”周不易招呼道,并抬手示意俞师爷退下。
俞师爷忙点头哈腰退出内府。周不易不露声色,看向下首位上神色淡然的钱满粮。
待伺茶小厮退下,钱满粮微侧过身向着上首位的周不易,低颔恭声道:“回禀周大人,满粮奉周大人之令,今日一早便同丁总护一同问了昨夜那个瘦护卫。瘦护卫赵姓,名九龙,吴县人氏。原在吴县徐家镖局做一名镖师,上个月经丁总护的朋友推荐,来了山庄做护卫。”
“哦?!丁总护什么朋友推荐的这赵九龙?”周不是手指转动着茶杯盖,漫不经心地问。
“回周大人,满粮也问过丁总护了,是丁总护的同门师兄推荐的赵九龙。”
“丁总护的同门师兄人在何处?”
“回周大人,丁总护的师兄一直在京都齐王府当总护头。这赵九龙,是丁总护师兄的妻表侄。至于是表了几代的亲,就不得而知了。”钱满粮一一回应周不易的问话。
“许是与赵九龙长相相似的人……”周不易似不甘心地嘟囔道。
“周大人,这赵九龙莫非犯过事,上了官家通缉榜?”钱满粮反问周不易。
周不易将茶杯盖盖回杯口,笑了笑道:“这倒不是。钱管家,实不相瞒,本县大舅哥死的前一日,小厮在颜大公子的外宅院外见到一个行迹可疑的灰衣男子。据小厮描述,那灰衣男子相貌与赵九龙极为相似。因此,昨夜本县见到赵九龙,便心生怀疑。”
“哦?!周大人,颜大公子不是意外溺亡,怎又牵扯出凶案来了?”钱满粮故作惊讶。
“虽明里是失足溺亡,但实则疑点重重,若不是顾及到颜府颜面,本县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周不易一脸严肃。
“既然周大人怀疑,满粮便将那赵九龙领了来,着那颜大公子的小厮来当面认人,便知真相。”钱满粮主动要交出赵九龙给周不易审问。
周不易沉思片刻后,道:“颜大公子溺亡之事已了结,还是莫枝外生节了。既然赵九龙与齐王府总护卫有亲眷关系,本县也不想多得罪人。再说了,这赵九龙如今是叔父的护卫,本县更做有损周家山庄的声誉的举动。何况,那小厮只说在院外见过那刀疤脸的灰衣男子,也证明不了他与颜大公子的死有关联。”
钱满粮见周不易权衡利弊,心下冷笑,极为鄙视。却笑着应和:“是是,周大人考虑的周全。”
“此事莫让叔父知晓,本县并无他意,就怕歹人混进山庄护卫中,对山庄,对叔父不利。”周不易自圆其说。
“是,周大人也是为了山庄好……”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师爷,不用您引路,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自己去见大人便是。”话音刚落,就见周同大步跨进内府厅门,边向周不易面前来边道:“兄弟,我给你送赌馆的盈利……”
周不易见是周同送银票来了,碍于钱满粮在场,忙出声打断周同的话:“哥哥,快来见过钱管家。”
被周不易这一打岔,周同才注意到坐在下首位上的钱满粮,定眼细看,忙上前向钱管家行礼作揖:“请钱管家安!我认得您,您之前去过冒县的周记赌馆。”
“钱管家,这是本县的堂兄周同,叔父推荐的人。现在帮本县打理龙腾赌馆。”周不易向钱满粮介绍周同。
“周公子,满粮有礼了!”钱满粮起身向周同回礼。
“钱管家客气,您是我叔父周老爷面前的红人,今后您直呼我名字便是。”周同道。
“不敢不敢,周公子,满粮只是个下人。”钱满粮谦卑地回应周同。
“坐,自家人,无需客套。”周不易发话。
周同却从怀里掏出一大沓银票,放到周不易手边的案桌上,大大咧咧地道:“对,自家人,不客套。兄弟,这是这半个月赌馆的盈利,共十二万两银……”
见周同这般不避人地交给自己银票,周不易尴尬地瞟了一眼钱满粮。钱满粮却先出声向周不易告辞:“周大人,山庄还有要事要办,满粮这就告辞了!”
“哎呀!钱管家,我们难得碰面,今晚我做东,请我兄弟和钱管家喝几盅。”不等周不易开声,周同却抢了先,盛邀钱满粮喝酒吃饭。周不易心下着实恼火,禁不住锁起眉头。
钱满粮当没看见周不易的脸色,笑着拒绝周同:“多谢周公子盛邀,满粮今日着实有事脱不开身。待哪日空了,满粮作东,请周大人与周公子同饮。”
“哥哥,钱管家要打理很多事,你就莫为难他了,改日再约。”周不易忙出声,并要送钱满粮出去,被钱满粮惶恐劝止,向周不易和周同拱了拱手,便自行离去。
待钱满粮离开,周不易不悦地对周同道:“哥哥着实急躁了,有外人在,赌馆的事不易泄露。”
“兄弟,你不是说的,钱管家是自家人……”
“本县也只是客套话,哥哥直心肠却当了真。他一个下人,怎能与我们兄弟平起平坐论一家人?”周不易神色不悦,轻斥周同。
“哦!也是,那我下次知道了。”周同似听明白了,回应周不易。
“还有,以后若有外人在,烦请哥哥称呼我为‘大人’。弟弟是焦县的一县之主,定要让人觉着威严。不是弟弟难为哥哥,咱们私下称兄道弟无妨。哥哥要为弟弟着想一二。”周不易给周同立规矩。
周同挠了挠头,想了想,道:“明白了,兄弟。日后有外人在,我便唤你‘大人’。若就我们两在,就唤‘兄弟’。”
“对对对!”周不易将案几上的银票整了整,挑出一张一百面额的银票递给周同:“辛苦哥哥,拿去给牡丹嫂子买点胭脂水粉。”
“谢谢兄弟!”周同兴高采烈地接过银票,向周不易称谢。
“唉!哥哥有所不知,这十二万两银票,弟弟都要送去颜府的。届时弟弟还不知能不能得到一百银的赏银。”周不易苦丧着脸,装得很是委屈。
周同却献策:“兄弟莫实心眼,不用全将银票交出去,自己留下一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