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伏尔甘的铁匠铺外,空气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轰鸣——是女武神运输机的矢量引擎声。
那低沉的噪音像一群金属猛兽在低空掠过,震得铁窗都在轻轻颤抖。而且不仅是一架,从声音判断,起码有三、四架在外头盘旋,气浪把铁匠铺门口那盏老旧的油灯吹得东倒西歪。
帝皇轻轻抬头,他看着那火光在炉膛中反射的金色纹理,沉默片刻,终于淡淡地说道:
“好了,我该回去了,那些马格努斯的新孩子们不太喜欢我出来溜达。”
他说完,炉火忽然像是被某种无形意志所搅动,火焰在瞬间高高腾起,发出沸腾般的爆鸣。
那金色的火舌映亮了整间工坊,连伏尔甘的瞳孔都被染上了一层炽白的光。
下一刻,火焰中央浮现出帝皇的轮廓——高大、庄严,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温柔。
随着火光的闪烁,那身影一点点虚化,最终化为一道光柱没入火炉,连同空气中的热浪一同散去。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铁锤的余响和李峰“哎呦——”的低吟。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自己的腰,表情痛苦又滑稽,活像一个被过度摔打的印度按摩享受者:“呼……原体真不是人抱的。”
正当伏尔甘还想上前看看他腰椎是否还连着骨头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几道比伏尔甘稍矮的身影正沿着村口的小道走来,脚步声、金属甲的摩擦声、还有某人嚼东西的咀嚼声混成一团。
“老九!说了多少次——不要到哪儿都随便摘人家里的东西吃!”
这声音低沉洪亮,带着不容辩驳的威势——是察合台。
“哎呀,五哥,树上长的果子不就是给人吃的吗?”那被训的声音却理直气壮,语气轻快,“再说了,罗伯特不是在后面付钱吗?”
李峰和伏尔甘对视一眼,转头看向门口——果然,场面令人哭笑不得。
只见大道上,金发金甲的圣吉列斯正一手扛着一整根果树的树枝,树上还挂着半树未吃完的果实;他笑得天真无邪,活像个刚干完“好事”的大孩子。而一旁的察合台挎着弯刀,满脸无奈。
而在他们身后,那个全身蓝甲、气质一丝不苟的男人正满头大汗地从腰间掏出王座币,一边赔钱一边不停鞠躬。
“真的、真的很抱歉!”那是罗伯特·基里曼,他一脸歉意地对着身后的村民连连道歉,“果树的事我们一定照价赔偿!请相信——并不是所有皇子都飞扬跋扈、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
说着,他还回头狠狠瞪了圣吉列斯一眼,又立刻转头对村民陪笑:“圣吉列斯他……嗯……只是好吃了一点,真的只是好吃了一点。”
村民们看着这群气势逼人的装甲巨人,表情复杂,谁也不敢说话。
-------------
轨道之上,
一艘装饰得如同漂浮宫殿的豪华泊船静静悬于虚空。它的船体镶满金纹与帝国纹章,船身上层的玻璃穹顶透出柔和的金色灯光,像是在宇宙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为权力与虚伪而生的灯。
此刻,在泊船的中央大厅内,正举办着一场“非正式”的沙龙聚会。大厅里香气弥漫,弦乐低奏,悬浮的银托盘上放满了来自各个星区的名酒与果酱。那些酒杯中的红液闪着厚重的紫金色泽,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香料混合的甜腻味。
在场的都是帝国各个星区的大贵族、行星总督、甚至还有几位跨星域的商会巨头。他们此行的目的表面上是参加第十三皇子、极限战士原体罗伯特·基里曼的婚礼,但实际上,更多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一场政治的盛宴。
而且,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这场婚礼的船队靠近他们星区时,搭上了李峰的“特快航线”——因为李峰大人所到之处,亚空间航道一路畅通,节省了几乎三分之二的跃迁时间。对这些大人物来说,既省时,又能在途中和“新贵”打好关系,自然两全其美。
“诸位,诸位——”
一个身材肥硕、脸上油光发亮的贵族半躺在镶金的贵妇椅上,翘着腿,手里拿着一杯昂贵的塞特拉红酒,“你们都看到小柯立芝给我们发的信函了吗?”
另一名贵族懒洋洋地摇晃着酒杯:“你是说,关于泰拉方面准备在我们行星推行那个‘基层官员考试’的事?”
“正是那个。”
一个满头白发、穿着传统贵族袍的老头缓缓吸了一口水烟,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从侍者手中接过热毛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那位亲王大人——在跟我们争夺人事权啊。”
“嗯?”有人放下酒杯。
老贵族冷笑道:“一旦帝国官员可以通过‘考试’而不是‘推荐’上位,那我们这些家族的举荐还有什么意义?我们的子弟、亲族、学徒……要如何保证他们能延续我们的话语权?”
人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的音乐还在轻柔地奏着,但那旋律听在耳中,忽然变得冷。
一位年轻贵族冷哼一声:“呵,考试?那是给平民的玩具。帝国已经运转了一万年,靠的就是‘举孝廉’、靠的是血统、靠的是信任——不是那些什么……墨水味的纸张。”
“没错,”另一个贵族接话道,“那一套‘公开考试’的制度,只会削弱我们这些家族的影响力。”
事实上,他们说得没错。
这一万年来,帝国庞大的官僚系统基本上依旧维持着一种近乎封建的荐举制度:贵族举荐、官僚提拔、学徒门生制、战功升迁。
所谓“选贤任能”,更多是依靠人脉与门第。
那些真正靠实干与功绩爬上去的寥寥无几——哪怕像冈特政委那样的“劳模”,也是出身“忠嗣学院”的正统大院子弟。李峰身边的年轻军官们也不过半数出自寒门,其余的,全都是帝国体制的“老根”。
“呵,‘亲王大人’?”
老贵族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揣测,
“各位别被那面子话骗了。那位小李阁下,本质上不过是个和老柯立芝一样的建制派官僚——纯正的保守左派,十足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
另一位贵族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不过是幌子?”
“没错。”
老贵族举起水烟杆,指了指穹顶上那副宏伟的帝皇琉璃圣像。那是由光能雕刻成的艺术杰作,帝皇的面容高悬于众人头顶,俯瞰着一群醉生梦死的臣民。
“我猜……这一切,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基里曼的意思。”
他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笃定,“甚至,可能连皇宫那边,都在看这件事。”
“嘘——”一名年轻贵族赶紧捂住了另一人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
老贵族微微一笑,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像是风暴前的低语:
“这一万年了……帝国不是靠信仰延续的,而是靠‘谁在掌控秩序’。而现在——似乎有些人,想换一套新的秩序。”
话音落下,整个沙龙安静得只能听见酒液轻晃的声音。
那一刻,连穹顶上的帝皇圣像,似乎也在俯视着这群蠕动的贵族,目光冰冷而无声,李峰和帝皇,也是互相需要的关系,毕竟........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