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三年,暮春之际,百花齐放,万物欣荣,正是人间最美的时节。
而在大明东瀛行省,彼时新建未久的东都越王府中,却比这盛春更盛,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九十高寿的越王徐闻,今日设宴,庆贺寿辰。
徐闻此人,堪称大明第一权臣,自洪武年间入仕,历仕九朝,权倾朝野。
其人征伐四方,功业极盛之时,更率兵渡海,灭倭虏,平东瀛。
成化皇帝感其劳苦功高,特封日本为东瀛行省,命其世袭镇守,俨然王国之主。
昔日寿辰,皆在京师大明宫中设宴,百官朝贺,天子亲临,万国来朝。
然今年徐闻却不愿张扬,特命于东都设宴,仅邀诸子孙及东瀛诸藩大名前来祝寿,低调而隆重。
此时东都越王府,府第巍峨,金砖琉瓦,极尽奢华,远胜本土藩邸。
其前庭之后苑,皆以唐式规制营造,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大殿中,红毯铺地,百桌罗列,诸子孙依次而坐。
堂上正中,主位上徐闻高坐,其须眉皆白,神情清明,九十高龄仍精神矍铄。
其两侧分坐三子四孙,各自端庄恭敬,举止有度。
就在堂中气氛愈加肃穆之际,礼官高声唱喏:“日向藩主,岛津重昌,参拜越王寿辰!”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身着朱缎黑纹直裾的老者躬身上前,面色肃敬,手捧锦匣,跪于丹墀之下:
“小臣日向岛津重昌,谨以五百石上等鲤干为寿礼,愿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闻未语,侍立殿侧的三子徐璟遥遥望他一眼,低声笑道:“倒是老实。”
方言罢,忽又一道唱喏之声响起:“萨摩藩主松平贞信,参拜越王寿辰!”
随即,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趋前,身形瘦削,鬓角微霜。
他虽行礼如仪,却微带急色,叩首尚未起身,便直言道:
“启禀越王!小臣有一冤情,不吐不快,日前日向藩突遣兵入我边界,擅取川泽稻田三十顷,且夺我水井四口,致使我民田不能灌,小臣百姓怨声载道。”
“今日既逢越王寿辰,实乃天赐良机,恳请越王明察,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众人面色微变。
岛津重昌登时跳起,指其鼻怒骂:“松平贞信!你血口喷人!你萨摩贪利成性,年初时便趁我日向仓谷旱灾,诱我边民越境,今却反咬一口,真是狼心狗肺!”
“你敢污蔑我?”
松平贞信面色铁青,反唇相讥:“那日你亲子岛津义久亲率五十骑入我地界,割我民田稻苗为饲!我原不欲节上生枝,今日既是越王盛典,才敢禀明。”
“你少污蔑我儿!”岛津重昌怒不可遏,扶须就要上去干架:“你若敢再言妄语,我当众斩你以正礼仪!”
“来便来!”松平贞信猛然起身,直挺挺望向高座之上。
这时,堂上徐林拍案而起,目光如电,厉喝道:“放肆!你等狗辈,是来祝寿,还是来叫阵?当此盛典,你等竟于祖父寿席上放肆争讼,真当我越王府无人不成?”
堂上顿时如寒风扑面,诸藩大名皆胆寒失声。
徐林可是个狠人呐,当年平定关西之战,他愣是屠了几个藩王大名,背地里日本人称其为“杀神”。
坐于一旁的靖海伯徐昭轻轻一哂,目光扫过两人,淡声道:“越王之威震天下,封东瀛为行省,恩泽厚重,尔等一众藩奴,不思感恩戴德,反欲借宴争斗,若非念在祖上高寿,今日我便提军斩藩头、立血诫!”
话语未落,徐昭已侧目望向侍将:“来人,将这两位大名各打一百军棍,逐出席外!”
两侧早有越王亲军虎视眈眈,闻令而动,霎时间刀戟森然。
岛津重昌与松平贞信神色大变,齐声跪地叩首:“恳请越王恕罪!”
“下臣一时糊涂,请准再陈情!”
众目睽睽之下,两位原本高高在上的藩主,如今却如同斗败之犬,匍匐伏地,浑身颤栗。
主位之上,徐闻终是缓缓开口,声音虽老迈,却中气十足:“老夫年过九旬,本欲清清静静度日,汝等前来祝寿,本是情义,然却于堂前互斗,真当此处是尔等村市么?”
众大名齐齐跪地,山呼:“越王恕罪!”
徐闻目光冷峻,似穿人心骨,良久才道:“日向、萨摩之事,待寿宴之后,交由东都行省法司公断,今日再有敢于堂前喧哗者,休怪本王以雷霆手段处之。”
众人齐声称“是”,不敢有半分异议。
此时,坐在末席的肥前大名大村纯贞,悄然以袖拭汗,又侧身小声对旁边的对马藩主宗义元低语:“这越王府中,真如地狱阎罗坐镇,一语判生死。”
宗义元不敢抬头,只低声道:“是啊,此等寿宴,犹如血池试胆,半步失言,便是亡家灭门!”
“那你送的什么寿礼?”
“大唐名窑青花瓷一对,又献上京娘舞姬三人。”
“你疯了?送舞姬?”
“传闻越王喜听昆曲,我选的俱是能唱《游园惊梦》之角儿。”
话音未落,只听堂前礼官再宣:“越王子孙三十六人,齐拜堂寿!”
霎时间鼓乐再起,子孙依次上前行大礼,场面恢宏,众人皆伏地称贺,不敢再有一言妄动。
在这巍峨堂前,金光流转,宫廷气如山压顶。
大明第一权臣徐闻,端坐高位,目光冷然。
今日虽是高寿之宴,却似诸侯封禅之朝,威严远胜皇室本家。
东瀛诸藩虽号称“主”,却在这一刻,真切感受到。
这位九旬老者,才是真正执掌生死的大明之王。
“接着奏乐!”
东瀛诸藩列席两侧,宫殿内气氛庄严而肃穆。
宾客们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观看着舞者们翩翩起舞,歌声悠扬,悠扬如流水。
此刻,歌舞表演正酣,四周的宾客们都被那古老的音乐和动人的舞姿所感染,纷纷沉浸在这片恍若仙境般的氛围之中。
东瀛宫廷的传统美学在此刻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而表演者们亦是清一色的东瀛女子。
她们身着华丽的和服,姿态优雅,舞步轻盈,整个宴席因此显得格外华丽。
这些女子,都是名门之后,出身高贵,而且无一不保持着清白之身。
她们的舞姿轻灵曼妙,卖力的表演,不时朝徐氏子孙看去,仿佛想要勾动他们的心魂。
宴席进入了最高潮,歌舞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时。
忽然,殿内的一角出现了动静。
一名仆人慌张地奔向前殿,跪伏在地,高声禀报:“启禀老祖宗,九少爷府中,夫人生下一子,是个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