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关行宫,偏厅灯火微明。
三名日本大名跪在地上,甲胄残破,盔缨歪斜,满身血迹和灰尘,狼狈不堪。
他们曾是九州之主,如今不过是被打垮的败兵,像三条没拴住的狗,低头瑟瑟发抖。
“下臣小田弘胤、龙造寺清房、宗义恒,拜见越王殿下!”三人声音发颤,不敢抬头看徐闻一眼。
屋里静得吓人,只有火把噼啪作响。
过了一会儿,小田弘胤终于忍不住,俯身磕头,语带哽咽:“我等昔日狂妄,不知天朝威德,如今眼见贵军雷火如天,真是神兵天降……我们输了,输得服气。愿俯首称臣,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龙造寺清房紧随其后,语气急促:“越王大人,我们不敢求赏,只求留命。若能为天朝开路,当先锋、作前导,死也心甘。”
宗义恒额头已磕出血:“当年我们列岛派倭寇骚扰大明,实乃无知之举,今日愿尽犬马之力赎罪。哪怕死在明军面前,也是我宗家百年荣耀!”
徐闻站着不动,冷眼看着他们。他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也厌倦了这种跪拜时虚伪的表忠。
“你们真愿当先锋?”
三人齐声:“愿为大明之犬,先登锋线!”
“愿为天军奔走,哪怕死,也是福分!”
徐闻点了点头,语气却变得冷了:
“你们的祖宗也曾割地称王、抢掠我沿海,放火屠村。如今才一战就跪下,是怕死,还是识时务?”
小田弘胤毫不犹豫,头磕得更重:“怕死!怕极了!可更怕误了时局,被世人唾骂成蠢货。”
“若能做顺民,哪怕世世为奴,也比一夜灭门强。”
徐闻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他坐下,提笔,在金色文书上写下六个大字:
福藩三家,归化记。
笔落如铁,盖上印章。他吩咐身旁侍从:“把这份文书送去福冈各地,让还在观望的诸侯自己掂量。”
“是。”
三人听罢,顿时放声大哭,匍匐在地连连叩首。
“谢越王不杀之恩!”
“愿为大明鞍前之犬,生生世世!”
徐闻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哭什么?男儿只要有命在,哭个屁。”
“既然你们说要归顺,那就得出血,想活下去,就立功!”
“我给你们各留兵权,带着部队去打山阳道,谁能攻下城池、斩首贼将,我保他子孙世袭福藩。”
三人再叩首,口称“越王天恩”,声嘶力竭,脸都磕红了。
徐闻含笑点头。
用兵之道,不止在火炮与阵线之间,更在于人心与归降之间。
此时的日本,全国人口约一千二百万。
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室町幕府只要宣传到位,,鼓吹护国大义,多拉壮丁,短时间内凑个几十万人马还是没问题的,用人海战术对抗明军。
若是日本人打持久战,形势将大大不妙。
拖一天,明军就多一天军粮支出,多一批伤兵。
多拖一个月,都是对大明国力的消耗。
即便徐闻拖了一年打下来了,日本人至少也会被饿死百万,饿殍遍地,山林匪患丛生。
等占领日本全境后,以后这块地就是越王封地,需要自己进行善后工作。
治理、屯田、修路、立法、整军、安抚、灭匪……
这些都是巨大的工作量。
这摊子,谁来扛?
还不是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
打仗是杀人,治国是耗命。
徐闻这一身老骨头能打仗,不代表能活着管十年摊子。
所以他才收下这三家“日奸”,充当炮灰。
不用死一个明军,不耗一口军粮,就有人甘愿当先锋,去替他把毛利丰元那口硬骨头咬下来。
毛利丰元,山阳道的地头蛇,扼住去京都的路。
若不拔掉,拿下京都就是空谈。
徐闻抬眼看了那三人,语气冰凉:
“从下关往东到广岛,有十几个藩,毛利最大,你们三家既归我大明,便立个忠心来,出兵协助我灭毛利丰元,若胜,天恩自有;若反,斩族诛城!”
三人如狂点头:“越王放心,下臣必协助大明灭了毛利家!”
“幕府昏聩,不识天朝之重,真当倭岛能敌神州?”
“以日本之力,敌大明之师,简直痴人说梦!”
此刻,他们笑得恭顺、喊得热切,恨不得立即背叛所有旧盟友,把自己洗成最忠的大明狗。
这般嘴脸,徐闻见得多了。
让他惊奇的是,这时的日奸,竟与后世的汉奸惊人一致。
果然在权力面前,他们的民族、祖宗、信仰,都可以被打包丢掉。
卖国,从来没有国界。
徐闻不在乎他们是狗还是狼,只要这群人知道,谁才是真正拿着刀的人。
跪着的狗,也能咬人,只要咬得准就好。
这一夜,整个下关城安静得出奇。
倭国人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大名、曾经的海贼世家,转眼便成了明国的先锋、前导、工具。
但他们明白,这场战争,他们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
两日后,天刚亮,号角响彻下关城。
徐闻披甲登马,亲率大军东进广岛,正式挥师讨伐毛利家。
他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山口的山影,语气平淡地吩咐:“开拔!”
与此同时,三家“归化”日藩的大名也带着他们各自的残兵,走在最前。
小田弘胤、龙造寺清房、宗义恒三人知道机会来了。
若打赢了,他们可以彻底洗白,封地、爵位、香火延续都有望;
打输了?
反正死路一条。
于是这三家真拼了命。
他们打头阵,披甲冲锋,咬住毛利家的外围据点,一处处抢山头、破寨墙,甚至连自己旧时盟友的城池也照打不误。
广岛一线属于山阳道的门户,山岭起伏,险道多,毛利家早早就修建了大量的山城和栅寨,主力布在岩国、德山、锦带桥一线防守。
这仗,不好打。
毛利家的兵确实不是软柿子,跟西南那些一见火炮就跪的藩不同。
他们不傻,知道一旦广岛失守,京都门户大开,天皇和幕府的位置就不稳了。
两军在山口一线对峙,拉开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