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得到赏赐后,众太监纷纷上前道贺,求关照。
他们表面眼神羡慕,实则内心嫉妒。
身体有缺陷的太监,内心大多比较阴暗,尤其半辈子呆在宫里这一亩三分地,正常人都能憋出问题,更别说太监们了。
也就郑和本事大运气好,外放出海,能经常出去散心,看看大海,心胸素养得到极大提升,远超常人。
可以说,有明一代,郑和都是所有太监的偶像和道德标杆。
一众恭贺声中,王羽身形飘飘然,眼神骄傲。
机会都是要靠自己把握的,谁叫你们没有准备呢。
他瞅准机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王振府邸。
在后门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正在紧张不安踱步的青衣官员。
见到王羽,对方马上面露喜色地上前探听道:“张小哥,我提的那些建议,你是否说于王公,他有什么意见?”
张小哥,也就是王羽,他本来姓张,被王振收为义子,赐姓,成了王羽。
王羽只是一个宫中的小宦官,能够接触的也就是身边同样的太监,宫女。
太监宫女的前途一眼看到头,都是浑浑噩噩度日,往往会为了主子一点的恩宠而互相排挤。
他们只是粗通文字,勉强看书,哪能理解什么高深道理?想出高明点子?
刚刚王羽向王振所说的那番话,全都源自这位官员的谋划。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王羽觉得自己身份不同了,于是手一伸,把对方拦住,昂着头说道。
“现在咱家叫王羽,已经是王公公的义子,以后你放尊重点!”
这人听后大喜,拱手祝贺:“恭喜王公公!”
此人名为叫王佑,为官二十余载好不容易混到工部郎中。
可是在朝中并无靠山,眼见着已经到他此生的极限,每日自怨自叹。
正好他老家的邻居染疾身亡,留有一子,便是王羽。
王羽父母双亡,又无亲戚投靠,只能走关系,净身入宫,求条活路。
王佑与之还算是熟识,二人再次见面,已经是在王振府邸门口。
朝中大小官员,因为攀附王振升官的,不计其数。
王佑咬咬牙,把家底都拿了出来,也想走走关系。
可现在的王振,早就过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时间点。
就王佑这个小小的工部郎中,如果是吏部,户部,兵部这些部门,可能还有那么点机会。
至于工部,对方根本看不上,所以他不得其门而入,有礼都送不出去。
刚好在门口看到张家小哥,自然就攀谈了起来。
两位都想往上爬的一拍即合,王佑负责出谋划策,而张家小哥则是把它送到王振的耳中。
王佑虽然官职只有五品,但郎中在工部也是中层官吏,远比一般的官员看到更多的东西。
他在家琢磨了一个多月后,才把自己冥思苦想的东西,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教授给张家小哥,这才有了今天的王羽。
现在自己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他怎么不开心?
至于王羽是不是把功劳据为己有,那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自己在王公公身边,总算有了个能说得上话的。
“贺喜王公公,恭喜王公公,祝贺以后步步高升。”
王佑官场蹉跎多年,早就磨平了棱角,为了能往上爬,说点好话算什么。
对方很识相没有多说什么,王羽也很满意,点点头道。
“行了,咱家来是告诉你,我干爹已经听取你的意见,以后再有什么好建议,就报与我这里,我也会给你在干爹面前美言几句。”
王佑赶紧致谢:“那就多谢王公公了。”
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被埋没,就王羽肚里那点货,王振好歹是个举人,多聊上两句,自己就会露馅,那时候便是上场之时。
“现在我这里就有个建议,还望公公替我转告一下。”
“说吧!”王羽尝过甜头,想再白嫖一个。
王佑说道:“洪武年间,太祖曾在大殿上设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铁牌,有些不利于王公现在充分发挥,督管政事,怕是需要调整一下。”
小宦官哪知道这个,他还没有到能够干预政事的程度。
听到王佑这么一说,也正视起来,答道:“行了,你走吧,干爹会知道的。”
王羽提出与众不同的意见,被收为义子后,在王振身边的地位就不同了。
现在王振进出,都将他带在身边。
他也不出所料,找到机会,转达了王佑的建议。
其实那块铁牌,王振也早就看得不顺眼了。
自己是帮皇家做事,帮陛下分担辛苦,这怎么叫干预政务?
洪武年间的规矩,今天早就不适应了啊,应该改一下。
王振也趁到朱祁镇开心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事情王振心里门清,要是自己私自把牌子摘掉,那徐谦必然会咬住自己不放。
就算有皇帝护着,怕是也要脱层皮。
但要是陛下自己拆的,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对于太祖,刚刚亲政朱祁镇,内心还是有些发怵的,不敢直接答应。
王振看出他的犹豫,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陛下,太祖时期,国朝才多大,现在经过西征,北伐,南讨之后,国朝面积可比以前大了许多,所处理的政务也不可同日而语,当然不能套用以前的规矩,我这也是想帮陛下分担一下啊。”
朱祁镇想想也是,对于王伴伴的忠诚,他还是信得过,有些政务,确实得要王振指点过后,自己才能想明白。
有了皇上的点头首肯,王振堂而皇之把那块悬挂了数十年,从南京到北京的铁牌给摘了下来。
他摘得轻松,可是内阁炸了锅。
哪怕是新晋的两位大学士,曹鼐马愉,一般都是只管分内事,平时明哲保身,尽量不想和风头正劲的王振发生冲突,这时候都忍不了。
原本历史上,王振也是摘掉了这块铁牌,但他被朱祁镇宠信,朝中没有能够压住他的重臣,也让他飞扬跋扈。
摘了就摘了,没人敢多嘴。
现在不同了,徐首辅也看不得这个。
很多东西他忍就忍了,安插几个官员,只要对方能干事,徐谦也就不说什么。
现在居然把这个牌子拆了,下一步这阉货还想干什么?
徐谦根本不敢想。
宣府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自家老爹还在代理总兵。
徐谦作为文臣之首,必须责无旁贷地站出来,带头反击这种行为!
大朝会之际,徐谦率先发难。
“陛下,臣请恢复太祖所立内臣不得干政铁牌!同时请治王振摘牌之罪,此乃祖宗之法,不可变动,王振罪同妄议朝政,按例当斩!”
站在朱祁镇身后的王振被吓了一跳,好家伙,你们老徐家是一脉相承是吧,就想咱家头上这颗脑袋,爹没有砍下,儿子接着来,非得咱家死了才甘心?